第三百六十九章 口风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独属于太监尖利的嗓音在殿堂内回响，将所有人的神智微微拉回来。

大臣们皆是一愣，皇上不提，意思是不将这事与他们讲了？

穆世远虽然疑惑，但这事不提对他有好处，也乐得见此，便立在一旁不说话。

皇帝的眼神在殿堂内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殿堂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的那人身上。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那人走至前来来朝皇帝扑通一声跪下。

“臣，有事起奏！”

“讲！”

“微臣昨日听得一事，实在是愤慨难当，今日特来向皇上禀报，望皇上秉公处理！”

那人快速地将王蒙一事概括了出来，生怕众人还不够了解似的，说的绘声绘色，说的人心不由自主的开始震荡，尤其是讲到王蒙如何欺压百姓时，更是让人心中生气。

这样一来，话就算是打开来了。穆世远就算是想要绕开也不得法了。

皇帝也是越听神色越严肃，眼中的寒意越甚，直到那人说完，冷哼一声，又扫了扫殿内的人，见他们都低头不语，心中郁气心结。

再加上那大臣一说完，殿内竟然无一人应答，全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皇帝看着越加生气。

“啪——”

皇帝一拍桌子，下面又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的话。

楚凌轩借故不上早朝。楚凌恒和楚凌云打个招呼以后就下青州去了，眼下他的四个儿子，就只剩下至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楚凌延了。

偏偏楚凌延他又问不得……

皇帝越想越气，语气不善：“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台下一片默然——

“好！都长本事了！你们以为不说话朕就拿你们没有办法吗，都是一群废物！”皇帝终是气不住，一只手点着点对着殿内的人怒目而视。

“皇上息怒——”

说完这话，台下又恢复成一片寂静，都不敢先开口，生怕让皇帝当了靶子以儆效尤。

见效果差不多了，皇帝心中掂量几下，脸上的表情彻底失控，似是气的长叹一声，身上的力气卸去，有些瘫在龙椅上。

“丞相，你一向看的通透，颇能为朕解忧，你来说说，这事朕应该怎么办？”

皇帝说的可不只是一件事，不过穆世远能领略到几分就不知道了。

穆世远知道皇帝已经将这事秘密交给了楚凌恒，照他这么说，皇帝是不打算将这事说出来，现在又来问他的意思是，要他配合？

穆世远有些摸不着头绪，可是皇帝都这么问了，自然的也要硬着头皮回答。

“臣……觉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就知道从长计议！”皇帝发起怒来，“王蒙这个狗奴才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坐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说说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对朕阳奉阴违？”

“皇上息怒，这王蒙已然落网，如今我们应该做的是抓住剩余还逍遥法外的人，届时才能真正给青州百姓一个交代！”

“那丞相的意思为何？”

“杀一儆百！”

皇帝心中一声嘲弄，就知道穆世远会这么说。

“杀了王蒙，这事就了了？”

“王蒙只是一个教训，最好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绞杀，这样才能泄民愤，警世人。”

杀了王蒙，就算日后查出什么来，也死无对证，他有的是法子脱身。

穆世远打的好主意，皇帝也不驳他的意思，看样子是要就去了结此事一样。

谁知方才说话的大臣此时竟又开口了——

“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的目光转向他，眼中带了一丝玩味：“刘邶你的意思是？”

这个皇帝唤作刘邶的人，是个老臣，先皇在世时高中状元的一个麒麟才子，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思想完全被禁锢在书本之上，是个读死书的迂腐书生。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把他提到了今天的位置。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刘邶因为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所以对皇权衷心不二。

性子有些像郭晖那样古板，但是比他还好一些，刘邶只听皇帝的话，而郭晖只听先皇的话，这就是区别。

这次也是皇帝授意，叫他在朝堂之上讲起此事，也是他授意他与穆世远抬杠的。

“皇上，王蒙一案牵连甚广，若是贸然结案，恐怕线索会就此断了，那王蒙背后之人将永远不会被就地正法啊皇上！”

刘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算皇上不授意他也会这么提。

穆世远恼怒地看一眼刘邶，这个木头疙瘩他早就看不惯了，如今竟敢找他的麻烦，真是活腻歪了！

这道肃杀的眼神皇帝并没有遗漏，眼中倏地闪过一道精光，将穆世远除去的心思更重了几分。

只是眼下，他还要就着刘邶继续与穆世远周旋呢！

“刘邶说的有理，丞相一言虽然可行，但毕竟太过鲁莽，以后还是思虑周详一些吧。”皇帝面色已如常，看着穆世远，说话的语气也像是谆谆教导一样。

穆世远没来由的心里窝火，在这朝堂之上却半点都发作不得。

最终也只能俯身拱手道“皇上英明，臣受教！”

皇帝点点头，身子略微坐的正了一些，无意识地腾出一手来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状似无意道：“王蒙一事暂且先放一边，朕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辛德华去查探了，一有什么消息必定马上来向朕禀报，众位爱卿大可放心，这次的事情朕绝不遗漏半个，就算是化成苍蝇朕都要将他挫骨扬灰！”

皇帝说话的时候脸色足够铁青，别人自然也没有怀疑。

穆世远倒是有些意外，似乎皇帝最后派了人去青州查探是他想不到的事，没有想到他不仅派了恒儿去，还叫了一队去掩人耳目。

可是他有些不是很清楚他在掩谁的耳目，明明他都知道了楚凌恒去了，皇上竟然还在问他。

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的心思那么难猜了……

但眼下这情况他也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逆反皇上，这样对他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