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只是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皇后说话。
“本宫记得，苏家还有一个女儿，叫苏清宁来着？”
皇后对苏清宁印象比较深刻，在万兽山上所见过的苏清宁，几乎颠覆了她印象中对南麟女子的所有看法。
一提起苏清宁，阿朱脸色有些不好看，被踹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呢……
不过这并不是私怨，阿朱也只是半带试探，只是苏清宁反应那么大又那么巧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娘娘，这次奴婢回来，就是为了向您说一说这苏清宁的事的。”
“有话直说。”皇后道。
“这苏家共有两个女儿，嫡女苏清宁，庶女苏清婷，奴婢初到尚书府时就已经听说了这苏府关系的错综复杂。”
阿朱顿了顿才道：“苏二夫人颜氏向来强势，先前掌管着苏府后院大小事宜。母女二人算是霸占了整个后院，唯有老夫人叶氏偶尔的还会牵制一番，但原本的主母林氏却因为性格懦弱导致她母女二人在苏府饱受欺凌，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一年之前。”
“一年之前？你是说现在情况大有改变了？”皇后挑眉，听的颇有兴致。
“正是，听府里的丫鬟们说，好像从去年开始，那苏家大小姐苏清宁性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不仅不再似从前那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反而在与颜氏母女交锋中占尽上锋，奈何不得。”
“这颜氏这一年时间来诸事不顺，不仅失了苏青远的宠爱，还将颜氏之子苏远航送去了军营，那苏远航也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错误，总之事情端倪得很。”
皇后听完脸上却没有显出多少异色来，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又将问题抛回给了阿朱。
“你觉得，这个苏清宁，怎样？”
阿朱秉公答道：“奴婢觉得，苏清宁这人资质尚可，若是能为娘娘所用，日后定能成一番大事……”
皇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好似有些可惜道：“本宫倒是见过那丫头几次，的确是个好苗子，若是能待在恒儿身边，日后精心辅佐，不失为一段良缘。”
“只是……”皇后话锋一转，“正妃的位子她是没有这个福气了，风儿可是我与哥哥钦定的未来的皇后，若是侧妃的话……”
皇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尚书府两个女儿都成了恒儿的妃子，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终归有些遭人非议，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对恒儿产生威胁。
苏青远这个人野心勃勃，不会甘心把两个女儿嫁过去做侧妃，若要强行娶过来，只怕物极必反，倒叫他生了异心。
显然阿朱也知道这层意思，当即也不说话——话她已经带到，至于最终的决定，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够干预的。
事情没有谈出一个结果来，皇后心中一时也难以下定论，要知道，一旦下了决定，那就不是想后悔就可以后悔的了。
一小步就能影响整个大局，相同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皇后潦草的将阿朱打发了出去，交代了几句在苏府要注意的事和该要打听的事，又叫她多多磨练苏清婷一番，顺便试探试探苏清婷的最后底细。
从翊坤宫里出来，阿朱神色肃穆，揣着宫牌，那是阿朱和阿紫独有的一个令牌，拿着它可以随意出入宫门，并且不用通报。
只是阿朱脸色不太好看，原本此行的目的，是想要让娘娘放弃苏清婷这个“庸才”的，若是转而能够叫她扶植苏清宁，她会很乐意的。
显然苏清宁，更合她的胃口……
阿朱满腹心事，刚出了翊坤宫的大门，就被一道人声拦住。
“阿朱！”
熟悉的声音并没有让阿朱停下脚步，反而让她越走越快，身后的声音更显急促。
“等等！”
阿紫脸色急切，看着走的没有一丝留恋的阿朱，终是没有忍住，抬脚快步追上去，一把挡在阿朱面前，脸上的表情很微妙，有些生气，又带着一些怨气，还有些委屈。
阿朱猛的顿住，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阿紫，脸上露出些许怒容来。
“让开！”
严肃的语气惹得阿紫一怔，下一刻反驳地比她更大声：
“我不！”
阿朱彻底沉下脸色来，不再说话，抬脚绕开阿紫，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去。
“你一定要和我不死不休么？我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我？”
那疾步走着的人脚步猛的一顿，若是仔仔细细地去看，也许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双肩。
“不是不肯……”
阿紫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连忙道：“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补偿都可以！”
“是吗？”阿朱蓦地嗤笑一声，眼中的悲凉几乎就要溢出来，只是背对着阿紫，所以她并没有看到。
“他就是我，可我却不是他，你去问问他原不原谅你，如果他原谅，你再来和我谈赎罪！”
决绝的步伐一步一步，仿佛千斤重似的打在阿紫的心上，让她随着那脚步心脏一下一下的剧烈颤动。
那一刻，阿紫竟然再也迈不开步子追上去了……
直到人都看不见了，阿紫才从怔愣中慢慢回过神来，想要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一泄而空，近乎是软倒在地的。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阿朱，我依旧会那样做……”
眸子慢慢转变成如墨水般深沉的黑色，眼中是波澜的壮阔，升腾起来的回忆像是翻越了千难万险，最终去向一个目标，凄惨而决绝！
再次起身，阿紫脸上已经恢复了宫中必备的假笑，久居高位让她脸上总带着一些挥之不去的不怒自威，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习惯，除了皇后，也许这宫墙之上谁也不再记得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了吧。
拍拍身上的灰尘，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翊坤宫走去，高大的宫墙再一次将人笼罩了起来，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无论多么阴暗，无论多么曲折，最终都会变成浅浅的回忆，不消几年就要被忘却，那么，就让它尘封在这宫墙之中每一块砖瓦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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