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吐出一句话:“父亲大人这是就这样相信了?”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上,让人不由得觉着堂内都冷上了几分
苏青远只微微一犹疑,马上又想起了最近苏清宁的反常,顿了一顿,最后很是肯定地开口说道:“我从不曾生下过一个妖孽!你若不是我的宁儿,那就速速离去,休要鸠占鹊巢,你若是宁儿,你又如何解释近来你的变化?”
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苏清宁突然就张口仰天长笑,直笑的鼻尖酸涩,直笑的眼前模糊,直笑的苏清宁硬生生把要掉落下来的泪珠憋回去,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回在苏青远身上,眼底是彻骨的寒意:“好一个鸠占鹊巢,好一个鸠占鹊巢!”
几乎又是转瞬的时间,苏清宁眼中的锋芒大散,只一会便消失不见,重新映上眼帘的却是满满的无助和看向苏青远那微小的乞怜
“爹爹,宁儿还记得小时候宁儿不小心打坏了您最心爱的那盏茶杯,您不忍心责罚我,便把我抱起朝空中丢去,虽然您及时接住了我,可还是吓得宁儿病了三天三夜,您又心疼又自责,还说再也不会逗弄与我了……”
说话的时候苏清宁脸上带着委屈,带着惧意,还带着微笑,让听着的人直觉身临其境,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时的时光一般。
果不其然,苏清宁见到苏青远身形一僵,怔在了原地——紧接着,苏清宁又开口说道:“在宁儿七岁那年,爹爹忙的忘记了宁儿的生辰,宁儿瞒着娘亲在雪地里等了爹爹一晚上,直到子时时分爹爹才在雪地里看见了差点被冻死的宁儿。爹爹发火责罚了下人,还凶了宁儿,可是还是偷偷地跑到宁儿的房间抱着宁儿睡觉,爹爹还记得在宁儿耳边说过什么样的话吗?”
苏清宁语调逐渐凄厉,豆大的眼泪如决堤般写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说着的时候身形还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瞬眼前娇弱的像一朵花一样女子就要香消玉殒……
“还有宁儿五岁那年……”
“别说了!”
苏青远朝苏清宁喝道,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显然苏青远的慈父情结全被苏清宁勾了出来,那些场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久到苏清宁说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苏青远难得起了怜悯之心,看向苏清宁目光中的精光也散去了几分,只是眼中依旧带着揣度。
苏清宁心下一紧,面上却不见任何变化,只是慢慢的,眼中原本对苏青远带着的希冀逐渐转淡,一直到黯淡无光——苏青远心中一紧,只感觉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
凄然地朝地下跪去,苏清宁脸上带着决然,猛的朝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良久才抬起头来,目光穿过苏青远,不知在看向哪里。
“原来爹爹都已经忘了,是宁儿天真,不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道理……”
说话时还带着重重的鼻音,听上去就像在忍着极大的哀痛一般。
“既然如此,宁儿听候爹爹发落!只是宁儿从今往后不能再在爹爹膝下尽孝,是宁儿不孝,只盼望爹爹身体安康,宁儿会一直替爹爹祈福,祈求上苍保佑,不要让爹爹有任何烦忧……”
苏清宁说的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之意,如今的苏清宁已经算是初长成了,隐隐也有了倾国倾城之意,此时又故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锋芒,显露出来的全是一个小女子的神态,哪有一个妖怪该有的嚣张之意。
看在楚凌云的眼里,那自当是美人有难的不英雄救美一番岂不是白费了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
眼前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皆生动有力又张弛有度,看她遭受陷害石临危不乱还有此等令人拍手称快的反应——没有强行与威信赫赫的堂堂方丈对峙,而是先显弱,勾起苏青远的怜惜之心,让苏青远自己先怀疑了方丈的说法去。
因为就算方丈说的再怎么信誓旦旦,最终做决定的都是苏青远一人而已。
绝妙,实在是绝妙!
楚凌云眼中闪过锐利的锋芒,看向苏清宁的目光中充满了兴味。
有趣的女人。
本来楚凌云还打算在一旁替苏清宁求求情,如今看来,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朝苏清宁飘过,那吃罗络的占有被苏青远一下看在了眼底,当下心中所想又是几个来回
“大师,如今你亲自见了我家小女,可还觉得她是妖孽?”
苏青远冷不丁地开口,将所有话题都抛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方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浑厚的声音顿时贯彻了整个大堂,声音十分洪亮有神,让人只觉得周边皆是他的声音。
苏清宁目光一凝,心下已经明了此人绝非善类,可她又是疑惑的很,这颜氏给了多少好处,才能让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是大师的人来沾染凡尘陷害自己是个妖孽?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这边又听见那方丈开口:“苏施主可否抬起头来让老衲瞧瞧,也许就能知道是为什么了……”
愣了一会儿苏清宁才意识到那方丈说的是自己,接着就是一个毫不畏惧的抬头。
苏清宁目光直直地朝方丈而去,猛然对上方丈的眼睛,顿时苏清宁身体自上而地传来一股好似日新月异的奇特感觉!
仿佛从方丈眼睛里看见了日月交替,又一瞬间转为了喜怒哀乐,接着又像是热烈如火,一会儿又变成了冷冽似冰。
千变万化,千回百转最后统统化作了看破生死的淡然,直直地射入苏清宁的眼睛里。
看得苏清宁心神一荡,只这一眼,苏清宁就感觉自己耗费了莫大的力气,就连后背的衣衫都要被汗浸透。
看着苏清宁的反应,方丈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中却划过一抹诧异——原来如此
双手合一,方丈重新看向苏清宁,全然已经没了方才的审视,倒是多了一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