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忏悔

燕皇三十五年十月二十，燕皇崩。

同日，正王及定婉公主谋反，于京城城楼受降。正王自刎，定婉公主收押天牢。

史书如是记载，但是一场平叛之后，傅定宜却并没有急着回去皇宫。燕皇的后事还没有准备完，一切事情，犹如牵绊思绪一般，需要一点点的从头开始梳理。

燕皇三十五年十月二十三，燕皇葬于帝陵，太子殿下携长公主，为燕皇发丧。

“天气越来越冷了，长公主注意些身子。”一边的彩蝶轻轻地帮着傅定宜披上披风，傅定宜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眶之中一片红肿。

这几日忙着燕皇的后事，确是一直都没有休息下来。除却悲伤之外，更多了几分乏累。

“姐姐，”玄月开口叫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公主这样的称呼让玄月觉得负累，倒是不如曾经一声一声的姐姐叫的舒服。

傅定宜看向身边的人，“德妃已经处置了？”

“跟着父皇入了皇陵了，想来在里面忏悔，也算是责罚了。”玄月开口答道。

两人一起朝着燕皇的陵墓看去，只觉得仍旧有些不愿意承认。世人总是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此时的傅定宜和玄月，似乎也明白了几分。

迎风站了许久，两个人确是都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七格带着傅定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傅定宜仍旧是从前那般风度翩翩的模样。即便是多日的劳累，确是也不减傅定宜眉眼之中的威严半分。

偏偏就是这个模样，让傅定婉恨不得现在就毁了！

听到身后的响动，傅定宜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傅定婉狰狞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超着傅定婉的方向走去。傅定婉的心中带了几分惊恐，想要挣扎着躲开，但是不想七格亲手压着，哪里会留下任何的情面？

“放开她。”

七格的眼中闪过几分诧异，但还是乖乖的松开了压着傅定婉的手。傅定婉冷笑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傅定宜就已经一脚踹在了傅定婉的腿上。傅定婉吃痛，一下子跪了下去。

“你！”傅定婉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之中的怒火，似乎要把傅定宜严严实实的吞噬。

傅定宜却并不以为意，朝着燕皇的陵寝看去，“定婉，本宫再告诉你一遍。本宫是你的长姐，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你。城楼之上你若不死，正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你我都还活着，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你想说些什么？”

“跪在父皇的墓前，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联合正王反叛，颠倒大燕江山。还是在父皇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如何做得出来？难道你不想要忏悔吗？”

傅定宜的目光落在傅定婉的身上，原本以为傅定婉会说些什么，但是没有想到傅定婉仍旧只是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玄月在一边看着，确是只觉得恶心，干脆转过头去不加理会。

一边的七格听着，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若非是有傅定宜拦着，七格倒是恨不得把面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亲手杀了，也算是永绝后患。

“我为什么要忏悔？若非是他只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又怎么会有了反叛之心？你我同是大燕公主，为什么你可以荣华锦绣加身，上至朝廷下到黎民处处敬畏。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傅定楚当初死的时候，父皇都没有落泪！如今他死了，我凭什么忏悔！”

“父皇这一世，留给本宫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要保住本宫所有的弟弟妹妹。”傅定宜朝着燕皇的方向看去，傅定婉的脸上带了几分诧异，但是却也仍旧倔强的移开了眸子。

“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本宫可以得到的，你得不到吗？”傅定宜看向傅定婉，露出自己的手臂，上面全是道道疤痕，“和妃大火烧了凤仪宫，本宫入火海救太子的时候你在哪里？霜降逼宫，本宫对峙将士的时候你在哪里？”

“清河城瘟疫，本宫救死扶伤的时候你在哪里？东思城盗贼，本宫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本宫在其位，谋其职。从未僭越，从未失职，你从何挑出本宫的错处来，本宫一品镇国长公主的位置就是你傅定婉的！”

傅定宜一点点的说着，说道最后的时候，语气之中忍不住带了几分怒火。

傅定婉一句一句的听着，对上傅定宜的眼光的时候，确是又忍不住败下阵来。

瘫坐在地上，傅定婉确是也有些恍若隔世。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值得与否？

“你为了周瑾轩看不过本宫，处处为难作对，本宫都不同你计较。发配长生寺是父皇的决定，长生寺主持在你去的那天就已经收到了父皇重修旧庙的百万两黄金！那都是给你在积累福祉，就算是你出家为尼，父皇仍旧记得你这个女儿！”

“城楼之上，将士面前，本宫未曾说过你半句不是！你和正王之间的事情，本宫不曾提起半分。一是为了保着皇家颜面，二是你是本宫的妹妹，就算是死了，你在皇家族谱上都不能有污点！你如何做？号召反叛？一举夺宫？这样对得起本宫，对得起父皇吗？”

“啊！”傅定婉终究是忍不住，坐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傅定宜缓缓地闭上眼睛，红肿的双眼之下，滑落两滴泪珠。傅定婉的哭声响彻整个皇陵，但是却也再也进不去燕皇的心中。一直到死，燕皇仍旧以为，傅定婉还在长生寺之中吃斋念佛，青灯古佛常伴，安稳一生。

傅定宜率先朝着外面走去，皇陵之中的一切，也是时候应该到此为止了。

众人跟上，呜呼呜呼的风声之中，最后却也只留下傅定婉一个人的哭声。

燕皇三十五年十月二十四，太子下旨，夺定婉公主公主之位，贬为平民，守皇陵，非死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