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张闻言微微一愣,大笑着点头道:“正是的!”
话罢朝药童招招手道:“童儿,快些送客。”在傅定宜一脸吞了苍蝇的神色下,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便自己去求吧!他伤势只用半颗药就足够了。”
“别总在这儿念叨,打扰我老人家下棋!”
傅定宜一面朝外头走,一面紧咬了银牙。心中叹道:果然是他!
脑海浮现他凉凉一笑的薄情样子,又想到半月前那场刺杀……傅定宜只觉眼前一黑便昏倒在茅庐门口。
傅定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哭哭啼啼的曹氏。守在旁边儿的,是一脸担忧的安谣。
“公主啊!您总算醒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她略安抚了两句便坐起了身子,抬手掀开马车帘,看了看天色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曹氏回话道:“禀公主,足足两个时辰。”她接着道:“您当时昏倒在了山上,药童下来喊人的时候,是安谣把背您下来的。”
傅定宜略看了安谣一眼,点了点头道:“多谢你了。”
安谣连忙摇头道:“公主不必如此,都是民女应该做的。”
这时曹氏皱着眉头插话道:“公主,如今那药已被人取走,您这病,就连神医沈千张都束手无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傅定宜无奈地一扯唇角道:“还能怎么办,先回燕国再说吧。”
安谣摇头道:“公主,我们千里迢迢而来,怎能如此轻言放弃?”她想了想,捏紧了拳头道:“咱们可以找到那人,花高价将药买过来?他若不肯,我们便动手抢!”
傅定宜看了她一眼,只默不作声。
曹氏拿帕子抹着眼泪,问道:“那,能不能请神医再做一颗药来?他既是做出了一颗,必是能做出第二颗的。”
傅定宜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事情哪有这般简单呢?
她摇头道:“不行的。那药的材料万金难寻不说,且方子繁杂。当初做成此药,沈千张乃是游历四方十数年才找齐了一颗的药材。”
听及此,曹氏与安谣脸上刚浮现的希冀都暗淡了下来,俱都一脸忧色。
这时的傅定宜反倒心思沉稳下来。
所谓有得必有失,她身上的病症不过是心疾体弱,年不过三四十。
上一世她虽得了药,即使健康活泼也只活到了18便遭横死。
这么一寻思,傅定宜反而看得更开了。当即平静吩咐道:“既是药没了,咱们留在北秦也再没有了意义,就不要在山下扎营了,直接连夜赶回大燕吧。离开日久我也想念父皇母后了。”
曹氏与安谣见她闭上眼睛似有疲惫,连忙称是退了出去。自去吩咐众人赶路不提。
傅定宜心下既已轻松,倦意便袭上心头,她躺在车里随着车马的摇晃,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彷佛一抹孤魂,飘飘悠悠游荡在空中。
走在下头官道上的,是她的父母跟一众兄弟姐妹,他们人人佩戴枷锁,又用绳子栓在一起,狼狈不堪地被押解向燕京而去。
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少时日,傅定宜只觉日升月落时光如梭,一转眼燕京就近在眼前了。
她盯眼看着众人悲戚不已,看着父皇母后一夜白头,看着他们为了一口吃食低声下气的景象,傅定宜只觉眼角酸涩一股泪意涌上心头。
想哭之余,她忍不住感慨:这是逃了多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