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轩淡然一笑,道:“公主莫要开玩笑了,眼下最要紧之事,便是怎么清理掉您脸上的这些妆容。”
“拿水清洗一下不就可以了?”
周瑾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笑的颇为狡黠,令傅定宜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它另有玄机?”
“看来接下来还得辛苦公主了,您有所不知,这西川国的变脸之术奇就奇在它画上去容易,但要把它们清理掉,却是十分的不易。”
“那可有解决之法?”傅定宜想到若是自己以后就顶着这么一张脸过活,虽她不是很在意容颜,但是还是感觉到了不适。
周瑾轩伸出修长的手,在傅定宜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傅定宜下意识的躲开了,防备的盯着他。
他笑道:“公主不必如此戒备,微臣只是看看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难以清洗,若是微臣有解决方法的话,就不用再劳烦公主跟着这些人一起受苦了。”
傅定宜气不打一出来,打掉了周瑾轩的手,语气中带了恼火,“我且问你,你既然有办法查明他们是何人,为何一定要让我什么都不反抗被他们抓来?”
周瑾轩认真的看着傅定宜,道:“公主生气了,都是微臣想的不周到,不该为了事情的真相让公主以身犯险。微臣这就向公主陪个不是。”
傅定宜心里冷笑了一声。
傅定宜啊傅定宜,你怎么还是这般愚蠢,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相信了周瑾轩的话,他难道骗人的次数还不少吗?一定是他另有图谋,故意说出她脸上的妆去不掉的谎话。
她脸上依旧带了得体的笑容,道:“若是所有人做了错事,就只要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得到原谅,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还要你们这些当官的有何用。”
她一边说,一边往床下走去。
阿雅木走的时候并未将脸盆毛巾带走,她走进一看,脸盆里还有水,急忙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记得阿雅木先是在她脸上弄了一张人皮面具,仔细的在脸上周围找了找,却并未找到人皮面具的任何痕迹。
联想到周瑾轩的话,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该不会是那人皮面具已经与她的脸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吧。
但脸上不显分毫,淡淡的将毛巾放回桌上,看着镜子中的这一张陌生的脸。
周瑾轩从床上站起,走到了傅定宜的身边,弯下身子与傅定宜平视。
他指了指镜子中的人,道:“看来公主是不相信微臣的话,一定要试试了才肯相信。”
手放在膝盖上,五指收缩紧握成拳,又慢慢的放松开来,傅定宜深深的吸了口气,歪头微笑道:“听周大人这语气,真的是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看热闹的心情啊。”
她笑的毫不在意的模样,手下动作却十分的飞快,拿起桌上的那块毛巾,毫不拖泥带水,准而狠的拍在了周瑾轩的脸上。
等动作做完后,她顿时觉得心情舒坦了,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对着楞在原地的周瑾轩冷笑了一声,道:“本宫看周大人脸上有很大一块污渍,不擦掉心里十分的难受。”
周瑾轩闭了闭眼睛,不去理会已经掉在地上的毛巾,那毛巾原本就是湿漉漉的,他脸上的水滴一滴滴的往下滴着。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福柔公主看上去十分的端庄贤淑,其实也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女子啊。
“那真是多谢公主了。”他开口,嗓音仿若清泉一般,带着凉意,却格外的动人好听,“公主可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子。”
傅定宜看着周瑾轩此刻虽然衣裳出也沾染了水渍,却一点都不显狼狈,反倒增添了一种湿身的诱惑,挑衅般的挑了挑眉,“本就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周大人不必言谢。”
明明前一秒他还隔着自己几米远,可一瞬间,她只感觉到身边一股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周瑾轩如鬼魅一般,一下子就凑到了她的眼前。
她的身子僵住了,只怔怔的看着周瑾轩。
他们还从未靠的这么近过。
他有一双极美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长而润,带着令人沉沦的琥珀色,恍若碧海琉璃,她清晰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的倒影。
虽怒时而含笑,嗔视而有情,眼若秋波,似笑非笑睨人时,让人不免有种他心仪自己的错觉。
此时这幅温柔的,带着丝丝的诱惑的笑意,极其颠倒众生的面容,正离着傅定宜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她还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十分的温润。
周瑾轩是个有些洁癖的人,受不得脏乱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抹,此时傅定宜竟拿一块抹布往自己脸上拍,又看见了她那一副挑衅的神情,心里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是极美的,只对着人微微一笑,就能轻易的捕获了她们的心神,对他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他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惯了,也见惯了他人对自己的惊艳。旁人大都以为他是个心胸宽厚温润如玉之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有些小气的,且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心胸嘛,自然不必那么的宽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
但自从遇见了傅定宜之后,她一直对着自己毫无反应,甚至是十分的冷淡。
说没有一点挫败感,那是骗骗愚昧的世人的。
他看着眼前这人白皙的容颜,长发未束,青丝如瀑披在身后,微勾的眼角处,有一点殷红小痣,愈发显得妖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看着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那……往昔岁月。
没错,她就像是在回忆着过去,浑身散发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与透彻心扉的疼痛。
即使这情绪十分的浅淡,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这福柔公主自小便被燕皇娇宠着长大,且一直生长在宫里,为何会有这种恍如隔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