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一刻她想起来,她与周瑾轩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她为什么要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险来摘草药。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危险,以后她都不知要面临多大的风险,明里暗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往往人心之间的勾心斗角才是最让人致命。
她立在那儿,山林伸出传来一阵阴凉的风,吹起了她的裙摆, 犹如黑夜的女王,主宰着这世间的一切。
等声响间歇直至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她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去,所幸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几株草药。
她蹲在地上,不顾裙摆占了泥,葱白素手轻柔又用力的将那几株草药拔了下来。
“嘶。”她手指头一痛,被那刺割到了手,流出了点血,她拿到嘴里吸了吸,又拿衣裳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往原路走去。
走到的时候,正看见周瑾轩虚弱的靠在树上,月光颜色淡淡的撒在地面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细碎的星光翻过了山林,填满了枝叶间的缝隙。
而那淡淡柔和的月光正披散在那白衣男子身上,越发显得温润如玉,朗朗乾坤,清风明月。
她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说道:“既然周大人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就自个儿将衣裳脱下来吧。我给你上点草药。”
周瑾轩慢慢的将外袍脱了下来,只剩下里边白色中衣,已经被鲜血给浸湿了,看起来甚是吓人。
傅定宜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等场面,现下也只是面瘫了一张脸,让自己看起来不动声色。
周瑾轩看起来十分的吃力,像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傅定宜,眼里带了恳求,语气十分的软和,“方才是微臣误会公主了,还请公主担待则个。”
傅定宜冷哼了一声,也不客气的将他的衣带解了开来,下手力气挺重,那中衣上染了的血已有些干涸,与周瑾轩的背部有些黏在一起了,被傅定宜这么用力的一扯,顿时疼的周瑾轩“嘶”了一声。
“公主,您下手就不能轻点吗?”他的声调有些不稳,无奈的说道。
傅定宜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冷声道:“本宫来替你做这些就已是你莫大的福气了,你若不喜欢,就自己来!”
她看着周瑾轩的背部,沾满了血,咬了咬牙,将裙摆处用力的撕了一大块布下来,最终还是收敛了气力,轻轻的擦着。
那刀十分的锋利,将周瑾轩的背部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幸好那刺客刺的不是很深,但依旧有些深,看得她手一抖。
月色暗淡,她有些看不清晰,为了方便,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周瑾轩luo着的背上,摸到的却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一道粗糙凸起的疤痕。
她心里微微的诧异,凑近了些,果然,那确实是一道长长的疤痕,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狰狞吓人。
“怎么了。”察觉到傅定宜停了下来,周瑾轩奇怪的问道。“公住这是害怕了?若是害怕就算了,左右也不是很严重的伤,休息下便好了,我们便可是回去了。”
她垂下了眼眸,继续擦他的背部,若无其事般的问了句:“你背后怎么有这么条长的伤疤?为何不将它抹掉。”
周瑾轩是秦国的四皇子,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这样狰狞的伤痕,且秦国皇室中应该有类似能够消掉疤痕的药膏。
周瑾轩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傅定宜会问这个,沉默了半晌,道:“小时候被刺客伤到的,没有立即处理,现在想要去掉已经不容易了,而且这还能提醒惊醒我。”
傅定宜擦完了之后,将手中的草药的叶子掐下了几瓣,放在嘴里嚼了嚼,细细的感受着它苦涩的味道。
秦国比大燕国还要乱,若是他是因为遇袭而伤,倒是说得过去。只是……
“为何不及时处理呢?”她问道。
此时环境十分的寂静,她一个女子对着一光着上身的男子,怎么想都有些诡异,她随便说着话,想要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
周瑾轩又安静了一会,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凉意,傅定宜正好将草药嚼碎了,仔细的涂在了他的伤口处。
他的声音此时有些虚无缥缈,略微的低沉,像是披着皑皑白雪的荒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温润的脸,去温暖他内心的孤寂荒凉。
“原因有些记不得了,大约是太不得宠,或是吩咐了,但太医们只顾着照看三哥,将我给忘了吧。”
傅定宜手中动作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涂着草药,他的三哥,她是知道的,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只是她没想到,听他这番话的意思,他的父皇母后倒是更加疼爱他的兄长一般,只是他们两人不都是他们亲生的么,怎么还会分厚此薄彼。
她道:“莫非这就是你来到大燕国的原因?在秦国找不到存在的价值,就想要来我们大燕国来寻求你人生的意义,受到大家的尊崇爱戴?”
周瑾轩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傅定宜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不论他现在说什么,他都是不会改变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即使说了,说不定也是来骗她的。
而且她也不会因此就放弃了她的复仇之路,她今晚这么操心操肺的关心他,照顾他,只是因为他今晚救了她而已。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
过了今晚,她与他依旧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又彼此交涉,暗中相斗!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她垂了眼帘,把提前撕好的布条给他绕了一圈,绑好之后,又将周瑾轩的中衣重新穿上,站起身,道:“好了,血已经大致的止住了。你再歇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她望了眼天,又道:“天色已经不晚了,得早点回去。”
周瑾轩扶着树站起身,道:“我没什么事,这就走吧。”
傅定宜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说道:“你还说你没有什么事,连站都站不稳,难道还要我背着你回去吗?我叫你再歇会可不是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