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定宜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瞧你这副模样,怕是听不得他人的意见。唔,总之我也不是评委,你若不喜欢听我说的话,就当没听见罢。”
书生也是个性子犟,自尊心强的人,他自认为自己的画作已经入了出神入化之境,乍一听见这有违自己心意的话语,偏要去挣个是非。
“姑娘这是心虚了吗,我自认为画的还不错,姑娘既然有不同的想法,说出来便是,何故在这里故弄玄虚?”
书生紧紧的皱着眉头,倨傲的眼神盯着傅定宜,非要让傅定宜给个说法。
“既然你觉得我是在欺骗你,非要给你个说法……算了,那我就说个几句吧。”
傅定宜的目光中似乎有流光溢彩,一股坚定的信念,她指了指画作,说道:“这首诗写的是一位避世的高人,
描写了他从入世到出世的心理变化,他对这世界纷繁红尘琐事的独特见解,还有他隐居之后悠闲自得的生活。
他因为对当朝统治者的失望而出了世,也发觉他不适合在官场生活,他向往的是一种闲云野鹤,朝莳花草暮莳树,闲时竹杖芒鞋郊外踏花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整首诗表现的也是这种逍遥自在,不受凡尘琐事红尘名缰利锁束缚的意思。”
一时之间,人们都安静的听着这姿色不凡的女子的讲话,听着听着,似乎也进入到了那黄发垂髫,老牛哞哞的山间田园生活中去了。
周瑾轩眼眸含笑,嘴角勾起了诱人的弧度,他看着面前正滔滔不绝的女子,眼里流露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傅定宜歇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嗯,此诗作者想必是身在红尘,却向往着野鹤闲云的生活……”
她看了眼书生,道:“而你虽然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却在其中加入了你自己的情感。你不喜欢他这种逃避现实的态度,
你满腹才华,想要有一番作为。所以这画里的含义就变成了一个无奈暂时隐居,一心想要入仕了的人了。”
她笑着看书生,道:“我说的可否正确?”
书生站在台上,他表情依旧倨傲,只是不似之前那么的目中无人,身子有些单薄,却并不孱弱。
他沉默了片刻,忽的抱拳鞠身道:“姑娘所言皆是在理,在下信服。”
宋斐定定的看着华光之下的傅定宜,手中扇子不在摇动,心中若有所思。
“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也不用失望。说不定这夺冠的还是你。”傅定宜道。
“不了。”书生道,“既然我画的不符合诗词的内涵,说明我画的不行,没有资格再参加这场比赛了。”
说罢,他直接往台下走了去,想要直接放弃这比赛。
周瑾轩阻止道:“这位兄台请止步,虽然你没有完全符合诗词的内涵,然你的技巧画法皆是出众,如是放弃了,岂不可惜。”
这位书生自有其一番风骨道:“我做事向来都讲座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及时这副画得了个第一,也不是我所期待的。”
傅定宜闲闲的走了过来,面带揶揄,道:“莫不是你觉得我在众人面前揭露了你的短处,恼羞成怒了罢。所以就急着走人,连比赛都不顾了。”
书生虽然生平里待人向来是倨傲瞧不起他人的,只服学识比他要更为渊博,能够讲他说服,让他真正心服口服之人。
方才傅定宜让他从心里面折服,故而对她语气好了几分:“姑娘说错了,在下并不是一个不承认不接受错误之人。只是这是我的原则。”
“那比赛也有比赛的规则,你这样无缘无故就离场而去的人,是在破坏这比赛的原则。若是每个人都学你这般肆无忌惮,
那么比赛将会成为一盘散沙,还无纪律规矩可言。更何况你这样也是对其他选手的不公平。你这是在瞧不起他们。”
傅定宜闲闲的说着话,似乎她只是个旁观者,说着最清醒冷静的话语。
书生听了,原本抬脚想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顿了顿,思考了片刻,竟露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原本有些冷峻自傲的脸顿时略微的柔软,像是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冰寒之中突然的温柔。
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又鞠了一个躬,道:“姑娘所言极是,倒是在下糊涂了,如此,那我便继续留在这儿吧。”
傅定宜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去搭理身旁周瑾轩打量的眼光。
中年男子见书生回来了之后,连忙说道:“现在各位评委已经周大人已经选出了他们心目中认为的最佳画作。现在就让我们来揭晓谁是今晚这一场比赛的魁首吧。”
已有小伙计将各位评委们写着名字的纸拿了过来,整理了一下之后,中年男子报出了各位参赛者的票数。
票数最多的便是那倨傲书生。
傅定宜知道这书生的前世之事。
这书生确实是满腹才华,虽为人倨傲了些,不通世故情理,然实有良相之才。
但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人微言轻又不肯低头折服,最终被打断了打断了双腿和右手。最终郁郁不得志,于一日暴风雨夜晚惨死于草炉。
着实是有些凄惨惋惜。
书生领了银两与奖品下了台后,走到了傅定宜身边,认真的说道:“在下方才华,有幸与姑娘相识,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的话,在下相与姑娘交个朋友。”
傅定宜有些惊讶了,这方才华为人自傲的紧,能与他叫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现在他竟然主动要与她结交,且不论她是个女子身份。
她温柔的笑道:“方公子有礼了,能与才子叫上朋友,是我的荣幸。”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方才华眸中的倨傲逐渐的消融,转而变化了钦佩。
他原本以为这姑娘是有些才华,她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倒是值得他与她交个朋友。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懂得方面也挺多,且并不是浅尝辄止而已,能够与他相谈甚欢,实在是令他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