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秦如眉低眉顺眼,不愿再多说一句,而楚霖此番待下去,也只觉得倍感煎熬。
于是楚霖忽然起身,“你累了,早些休息吧,朕还有奏折要看,先走了。”
秦如眉没说话,没有开口留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要送他。
楚霖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耳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如眉才抬头,看了看窗外,见窗外头,已经没了楚霖的身影。
她低头不语,怀袖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主,皇上刚刚已经走了。”
秦如眉没说话,怀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主,皇上这些天好难得来一次,您怎么没有留住他呢?”
秦如眉看着窗外,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他不真心为我,我留他做什么?”
怀袖蹙眉,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秦如眉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没什么,是该休息了。”
她正要下榻,怀袖忙上前来给她穿鞋,手碰到她的脚,“呀”了一声,“小主的脚竟这样凉,快快去歇息,免得着凉了。”
秦如眉梳洗过后上了床,一整宿都没太睡不着,一大早便醒了过来。
外头守夜的岸芷也没想到她这么早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伺候她梳洗。
“等一下就去流云斋。”秦如眉说道。
岸芷疑惑,“这么早就去找白小主啊!”
秦如眉没说话,连打扮都没什么心思,她随便用了些早膳,便迅速去了流云斋。
偏又在半路上,撞上了耿长君。
耿长君脸上带笑,轻移莲步,走到秦如眉身边,“秦妹妹安好。”
秦如眉知道在后宫之中,决不能将自己的喜怒表现在脸上,可是却实在是没有心情假笑。
耿长君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锦袍,锦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荷花,远远地看上去极为艳丽夺目,妆容也甚是精致,只是头上的发饰略微少些。
大约也是知道宫里刚死了妃嫔,又没了孩子,也不能太过招摇。
而对比起来,秦如眉却大大不同,她穿了一身十分浅的紫色长衫,并无太多绣样,脸上粉黛未施,唇色略显苍白,仿若是生了病一般。
秦如眉比耿长君的位分稍低些,于是向她屈膝行了礼,并未开口说话。
“秦妹妹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耿长君关切地问道。
秦如眉一直看着地下,不曾看她,“没有。”
耿长君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得意,“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啊,否则惹得皇上不喜欢,那妹妹好不容易有的恩宠,可就没了。”
秦如眉这才微微抬头,与她对视,“多谢耿美人关怀。”
耿长君挑了挑眉,微笑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于是秦如眉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便离开。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耿长君收回脸上的笑容,用冷漠的眼神盯着她消瘦却又婀娜的背影。
她身边的婢女沁柔哼了一声,“这秦美人还没正式封为美人呢,大家也就是客客气气叫她一声美人,她倒是这么快就给小主您摆脸子看了!”
耿长君笑了笑,“短短几日就从采女封为宝林,不过几个月又从宝林成了才人,现在又要封为美人了,能爬的这么快,说明她有她的过人之处。”
沁柔撇撇嘴,不以为意,“凭她有什么本事,见她的出身就知道,伺候难登大雅之堂。”
耿长君看了一眼沁柔,说道:“爬得越快,跌得就越狠,我就喜欢看她跌下来的样子。”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露出会心的笑容。
秦如眉到了流云斋里,与白兰说了此事。
白兰忽然大笑了一声,接着长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秦如眉看着白兰,心神俱伤,白兰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恨的不仅仅是耿长君,而是皇上,你瞧瞧他,对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还能这么狠心!”
秦如眉张了张嘴,忽然说道:“皇上……一定也很伤心,一定也是无奈吧!”
她也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何,在听到白兰这般形容楚霖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要为楚霖说几句话。
白兰扭头,蹙眉看着秦如眉,“眉儿,他是皇帝,可是也只是个男人,哪个男人能够忍受有人对自己的至亲至爱下手?”
秦如眉没说话,但她明白,楚霖身为皇帝,也许他对他的那些妃嫔并不十分爱恋,却不得以需要装作表面上很宠爱她们。
白兰拍了拍秦如眉的手背,道:“你瞧瞧,这样的皇上,你是否还爱?”
这些月以来,楚霖对她那般宠爱,她早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迷恋上了他。
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疯狂地爱他。
尽管她会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内心却无法忽略自己深爱他的事实。
白兰大约明白了秦如眉的心意,她说道:“眉儿,他今日能这般无情地对待闵芙的孩子,难保他日不会……”
秦如眉猛地打断她的话,“不,不会的。”
白兰错愕地看着秦如眉,见秦如眉吸了口气,笃定地说道:“皇上他……我相信他不会的。”
白兰错愕,旋即笑开了来,“此时跟你说这些,恐怕你是听不进去的了。”
她尚年幼,又才刚进宫,此时一旦陷入感情的泥淖,就会无法自拔。
白兰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是早就猜透了这现实的,只盼来日秦如眉也能早日察觉。
秦如眉从流云斋出来,一路慢悠悠踱步回了降雪阁。
正在路上,汀兰跟在身边,轻声说道:“方才听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说了,皇上去了耿美人那里了。”
秦如眉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握紧了一些,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极酸,仿佛吃了青涩的未熟的青梅一般,又算又涩。
汀兰见秦如眉的神色冷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奴婢知错,请小主责罚。”
秦如眉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罚你做什么,你又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