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长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角,望着窗外翻黄的落叶,想到是两条生命的同时陨落,怎么着都无法抑制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白芷坐在床头,搂了搂她的肩膀,见她素白着一张脸,犹自沉浸在悲伤之中,该说些什么让她暂时忘记这些疼痛,“眼下闵芙尸骨未寒,咱们姐妹一场,无论如何也要帮她找出真凶,报了这仇。”
秦如眉收敛伤心的神色,握紧了白芷的手,“姐姐说得对,那糕点是耿长君送来的,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白芷冷笑一声,“她……不认。”
秦如眉扭头看着白芷,不敢置信,“她怎么能不认?糕点明明就是她让人送过来的。”
见秦如眉如此激动,白芷忙扶稳她的肩膀,“你仔细想想,当时来送糕点的侍女,可是你降雪阁的人啊!”
秦如眉忽然一顿,眼神呆滞住,半晌没说话。
“彼时咱们只听那小侍女说了一句,是耿长君送来的糕点,可咱们并未看见耿长君的人前来降雪阁。”
才过去几日而已,那画面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秦如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她原本想,耿长君胆大包天,居然如此嚣张放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下毒。
可是她却忘记了,她根本就没亲眼看见来送糕点的人。
白芷见她脸色越发的白,不经担心,“眼见你也中了毒,身子虚,本来我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可你偏要问……”
“那丫头呢?招了些什么?”秦如眉问道。
“那丫头左不过是说她恨毒了你,这糕点的事儿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又知道你一向与耿长君交恶,便想以此机会来嫁祸耿长君。”
白芷说完,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这是那丫头的片面之词,她是想要保护幕后指使她的人,宁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她现在何处?”
白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慎刑司里关着。”
“皇上不会相信她的这些鬼话吧!”
“皇上不管这些,都交由皇后来查,给那蹄子用了刑了,那贱*人嘴硬得狠,只说是自己的事儿,与旁人无关。”
汀兰把窗户开了些,想透透气,秋风凉凉地往里灌着,衬得秦如眉的声音愈发的冷,“然后呢?”
“然后?耿长君大怒,当下便要杖杀那贱*人,是皇后留了话,给了她一条活口,说事情还没完全查清楚,等水落石出的时候,再杀了她也不迟。”
皇后倒是不错。
秦如眉的手在床帐上的流苏上拂了拂,掌心传来一阵阵酥痒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那日送夜明珠,便是她投靠皇后的手段。
没想到这么快,皇后就已经在向她示好了。
她想到闵芙曾经和她共患难,在她不受宠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她,闵芙,白芷三人惺惺相惜,共同扶持,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而如今三人之中,却是闵芙早早离开……
秦如眉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咬着牙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让耿长君给闵芙陪葬!
她让人去查了那丫头的身世,家中有些什么人,如今都在何处,在干些什么,接近过什么人,又询问了白芷,才知道那日的糕点,白芷已经提前让人偷偷留下了一些。
糕点中的毒到底是什么还尚未可知,于是秦如眉叫人去太医院询问了她们所中之毒,并在御药房查了账本,都有谁去拿过此种药物。
但御药房并没有此种药物的记录,秦如眉有些丧气,白芷不断安慰,“兴许是托人从宫外运过来的,如果是这样可就麻烦了,宫外那么多药馆,你总不能让人一家一家地去查。”
可是目前除了这种笨法子,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夜里,更深露重。
夜色浓得如泼墨,秋风飒飒,拂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门口的芭蕉叶微微晃动,在地上投下一层阴影。
秦如眉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给闵芙孩子绣的小衣,她盼着闵芙怀的是个男孩儿,打算在小衣的胸口绣个小老虎,只可惜才刚画上,闵芙的孩子就……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眉儿,别看了,仔细伤着眼睛。”楚霖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秦如眉背脊一僵,微微抬头,看着楚霖那关切的神色,勾唇轻笑,“皇上来了,怎么不叫人事先通报?”
楚霖轻轻从她的手心里将小衣拿走,随手扔给站在一旁的汀兰,自己坐在秦如眉身边,“今日朕在皇后那里听了一首曲子,想起眉儿曾经的一舞惊华,心里想着你,就过来了。”
秦如眉低头拨弄着楚霖挂在腰间的香囊,“臣妾记得闵芙的琴弹得不错。”
她如此这般,让楚霖不知该如何接话。
皇后与她的结盟根基未稳,也不会贸然得罪耿长君,只是留着那贱丫头一条命,剩下的一切,还得看秦如眉自己的造化。
她求不得别人,在这寂寂深宫中,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位九五至尊。
“皇上,臣妾听说,当日端糕点进来的人,就是降雪阁的丫鬟,不知道皇上可否有派人仔细盘查?可莫要让闵芙白白死去,也不要让她的孩子,那个尚未出世的皇儿就这么糟蹋了……”
楚霖一见她伤心,心头愈发的软,按住她瘦削的肩膀,往自己怀中靠,“别担心,朕已经把这事儿交给皇后去操办了,皇后必定会查出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