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梓儿从一旁搀扶着秦如眉,倒是准备将她接回宫。这路行了一半,秦如眉若是心思如杂乱。若是此时赶去城门……自然是还可见上一面。
这深宫中的层层身份,只能勉强自己忘记,已经来到眼睑处打转的泪珠,且哽咽的一声,又将泪尽咽了回去。
只能抬头望向天,冬日阴沉的天色只怕是又要再来一场大雪,一旁的梓儿催促这,“娘娘,我们快些走罢。看这天色,只怕再过一会儿又是一场大雪。”
秦如眉收回了眼,没了回宫的心思,念及起太后,倒是想先去太后宫中走一遭罢。从那日白姝出了事,她且还未去看过太后。只听传来的消息,这太后病重后,都未下过床了。青乾宫中,也算的上风卷残烛。
刚进门,只见青乾宫比起以前来时有破败不少,庭前的枯枝早已被砍去,门庭积雪,也无人打扫。她顺着记忆中的路,一路走到了内殿,刚到门外,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呛咳。
她脚下步子一顿,倒是送茶水的嬷嬷过来了,欠了欠身子道,“玺妃娘娘里面请罢,太后娘娘等您许久了。”
秦如眉到的时候,太后刚好还醒着,此刻刚用了药还算精神。她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
二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是太后幽幽轻叹了一声,“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哀家今日且就问你一句,姝儿的死,可与你有干系?”
秦如眉眉头一挑,最后是摇了摇头,太后看在眼底,微微叹息一声。此刻自然也不信秦如眉会这般杀害白姝,倒是怀疑到了江雪鸢身上,“景琴是江丫头带入你宫里的,且那丫头你且不得不防,平日里看着是个温润的主儿,却是这般狠辣。……咳咳,哀家和白家且就将希望寄付你身上,这后位,哀家誓死也得让皇上松口……咳咳……咳……”
太后又是一阵呛咳,待这呛咳完了之后,又是一顿说辞,且说到了秦如眉也未听的仔细,倒是思绪有些飘远。白姝虽不是她杀,只是心中这笔帐却是记得明明白白。
她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漫长岁月,这些年斗也斗了,现在人也死了。又觉得没什么可喜怒的,唯一还欣慰的便是秦家那笔帐算是讨回来了。听着太后在一旁的絮絮叨叨,最后她也不知如何回了降霜阁的。
只是从那日后,又过了十日,那道圣旨终于姗姗来迟,“夫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职,家邦之化始隆。惟中壶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懋典,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玺妃秦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朕年久,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含章而懋著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则。褆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今兹阅三载而届期,成礼式尊慈谕。恭奉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斯樛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茧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显命有龙,鸿麻滋至。钦哉!”
秦如眉跪了许久,那来宣纸的公公此刻将圣旨朝着她捧去,笑弯了眼,道喜着“恭喜皇后娘娘,娘娘您快些起身罢。”
秦如眉恍惚间被人扶起,只见满堂的丫鬟奴才纷纷行叩礼跪在地上且高呼这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只听见自己的身体道,“且都去找梓儿姑姑领赏罢,今日人人有赏!”
这圣旨不过早到了一会儿,楚霖便来了。
惜春有些欣喜若狂,“娘娘,皇上又来看您了。”
秦如眉抬眼往去,依旧是楚霖。只是有些后怕,恭恭敬敬的起身行了礼,“妾身参见皇上。”
楚霖看出她动作间的僵硬,倒是心有惭愧,因楚阑迁怒了她。那日楚阑受封之事,本该封了他摄政王。却是一封书信出现在了在堆奏折之中,便是这楚阑与玺妃私通之事。
那日他便召来了楚阑,将此信予楚阑看之。楚阑见此,却是道,“皇叔,所谓私通。侄子以命抵,从未有过。只是年少,那时见她并不知晓,她是皇叔的宠妃,……心,悦之。”
楚霖气的砸了书房,最后却也是楚阑跪地道,“臣且无言面圣,且求一纸遣书,让臣且战死沙场。”
楚霖听后一阵复杂,最终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明日,你且便离宫。”
思及那日之事,只觉一阵惭愧,不由将秦如眉拥入怀中。静抱了一会儿,这才道,“那日,是朕一时没了分寸,伤了你。且别再与朕计较,可…好?”
秦如眉哑然,楚霖侧耳倾听,只寻得一阵隐隐哭泣的哽咽声。
这几日宫中倒是热闹,且是年关将近,又准备这皇后的册封典礼。倒是都赶上了,这后宫总算是恢复如常,依旧是每日的宫嫔的请安。便是寅时便要起身,梳妆,只是皇后的衣制正在赶工依旧,秦如眉倒也换上了白金色的皇后常款衣。
且每日处理后宫政务,又操心典礼之事倒是忙碌的紧。最后这册封大典算是如期而至。
秦如眉记得清楚,是十二月十八日,挑好了的黄道吉日。冬日里每日都飘着鹅毛大雪。可册封那日却是丝毫未落下,倒是午时从云层之中虽渗透出了一丝那朦胧的阳光,打在了大地上。她一身明黄色的皇后凤翔九天的礼服与身旁的楚霖一同携手,走完了那天梯,叩完了天地。站在那大殿前,受着那众臣的参拜。
正文完
番外
且冬日那场典礼的第三日,从青乾宫中传来了太后的死迅。太后终是未熬过那场寒冬,最后这皇宫又从一片猩红喜庆的映衬下换上了与那白雪一样的白绫。
她自然也晓得,太后早已是撑不住的身子。且为了她能浪登上后位又硬撑了几日,到最后这会儿,倒是念及这位太后的好处。太后出殡的那日,白家总也来了。许久不见的白夫人依旧带了那盘桂花糕,却是哭红了眼,“你且为皇后,万事更要小心,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这命也就没了,以前且还有太后与姝儿在。我还放心些,如今你只身一人,万事,小心……”
秦如眉眼中的泪珠早已滚落,哽咽这,轻轻的唤了白夫人一声,“娘,我晓得了。”
秦如眉从未唤过白夫人娘亲,一直称为夫人。今日这一声,且便由她代替死去的白兰和白姝唤的罢,引得白夫人又是一阵痛哭。
倒是这二月,却是又传出喜事,一洗这宫中前面的那些丧事。宫中传言皇后怀孕了。
楚霖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高兴的像个孩子,搂着她道,“依朕看来,这一胎一定是皇子!”
惹得秦如眉不禁反驳道,“若还是个公主你又如何?”
楚霖顿了一下,思索了一番后,倒是眉开眼笑,“若是个公主那就更好了,你且教她读书识字,朕且教她习文弄武。且带她游历山河,尝这百味人间烟火。”
此话惹得秦如眉笑的直不起腰来,之后朝堂之上,白家坐稳了朝中的位置如日中天,让秦如眉仿佛看到了那年的景家,位倾朝野。
或许是睡梦中会被吓醒的缘故,秦如眉倒是经常书信去了白家,劝这白老爷子隐退,白家却无白家迹象,她倒也放弃了。
只是这烟花三月,江雪鸢总算是要动身前往那扬州且寻那心上人了。楚霖倒也开明,且准了她,在宫中又弄来了一个宫女代替,且放她出宫。那日秦如眉入送江雪鸢,且将她送出了宫门。
江雪鸢笑语嫣然,秦如眉也笑的和气,与她打趣道,“你且就这般去了,倒也不后悔?”
江雪鸢今年早已二十有五,算是年岁大的姑娘了。在后宫这一磨着也又有了五六个年头,听秦如眉这般发问,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有些窃喜又娇羞道,“一年前,我与他还有书信往来,他还未娶亲。我前十日便给他书信了一封,让他备好成亲的礼堂,我且去了便与他成亲。”
此话又让秦如眉笑骂着,“你倒是个心急的,抛弃这金壁银堂,便朝着那穷酸的书生去,以后吃了苦,哭了鼻子可怨不得他人。”
二人打趣了一会儿,楚霖也算是赶来,倒是嘱咐道,“朕且给了你四个功夫高强的婢女,且一路小心。到了也给朕书信一封,且你的嫁妆无多,银子和府邸地契那婢女给你收着了,路上保重。”
最后是二人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了尽头,秦如眉却是心思冷然。那江雪鸢心心念念的书生,温博弈。
早已在三个月前便成了亲,娶的是秦淮河知府的千金,那夫人是秦淮人,说是住不惯扬州。早已举家搬迁秦淮,至于这江雪鸢,秦如眉思来想去,那书生只是把这江雪鸢当做宫中随意一个宫女罢。
且江雪鸢不敢说自己是名门之后,借口入宫为婢,常捎去些银子,一些小东西过去。那书生倒也不富裕,且年岁已大,自然是有之则娶。只是那书生这这门好亲事,也算是太后合着秦如眉与他找的呢。
怀胎十月,落地的的确是一位皇子。且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春去秋来,又过十载。
后宫依旧三年一晋秀女,这十年间又出了许多新面孔。倒是正所谓验了那句话,只闻新人好,不见旧人哭。秦如眉且与楚霖又过了这十年,只是宫中也有一女子,姓谢单名若水。可谓是与那年的自己十分相似。
“娘娘,天气凉,且在添件衣裳罢。”梓儿将外裳拿来,朝着秦如眉恭敬道。
秦如眉微微一笑,“是了,这几天是又入冬了。你且去准备食材,过几日本宫且熬一熬那腊八粥。”
今日秦如眉约了楚霖未时门庭赏雪,秦如眉午时一刻便到,依旧是那年的降霜阁前庭处,只是封后以后改了名,成了如今的德纭殿,成了太子的府邸。楚霖对那新晋的美人可谓是又宠过了头,来的微微迟了半个时辰。
见秦如眉在那处已经温好了酒,倒也禀退了下人,独自上前。
此刻庭间小雪微散,那庭前的小池里是温泉水,此刻还淳淳流动着,池中的锦鲤依旧游着。那几棵青松又高了些,像是一切未变又一切都变了。
只是这矮桌上,此刻明明是只有两个人,却是有三杯酒。
楚霖看在了眼底,倒是未急着动那桌上的酒,依旧是那玉树凌风,剑眉星目,俊朗的很。目光三分含笑七分慵懒,依旧温润又另人酥沉的声音道,“这一杯是景琴,一杯是白姝。眉儿,多出来的这杯……这又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