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身时,天似发作了性子,一个个惊雷如头顶而至,阴沉万分。也不见得此刻便要下雨,像是积攒许久。秦如眉刚要朝着皇后的慈宁宫去时,那场大雨算是如愿的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秦如眉抬头望了望并未多言,一脚踩下去,便是一片雨花。
“等等……!”只听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让秦如眉不禁也停下了步子,只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令秦如眉不禁顿住。微微缓过半个身子来,果真是脑海中的那个人。楚阑并未带伞,此刻在雨中淋湿了衣裳。一件纯白的袍子,积累了太多的雨水,说着衣角滴到了地上,成了水帘。右手上,还提着一个酒壶坛子。
梓儿在秦如眉身旁,也微微有些惊讶,不禁小声道,“这不是阑世子吗?怎么会在此处……”
秦如眉皱眉,“回去给阑世子送把伞来。”
梓儿点点头,懂事的跑开。这场烟雨中,仿若只剩下的二人,楚阑一夜未归,夜里便躺在了这降霜阁的屋顶上,且一手放在后脑下,一件大氅半披着,一只酒坛子便到了夜尽天明。
这下了场雨,让楚阑也有些不清醒的时候。二人且在雨中对视许久,秦如眉且等待着,许久,只听对面伞下的那人像是呢喃般,叹息的口气道,“你的伤,可好些?”
让楚阑有些眼眶一热,原来她还记得。那伞檐遮住了那人的容貌,只见的那件烟青色的罗裳。他轻轻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人。却是如何也触碰不到,最后,他微微颤颤的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幅惨笑。楚阑像是依旧不死心般,又重复了那句话,“是你……吗?”
秦如眉只觉眼眶温热,下一刻,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角留了下来,往日上扬的嘴角此刻的凝固在这场雨中。这句话,不知何时开始总是盘旋在她的记忆中,必是念念不忘,却也从来不敢去奢望的。此刻她很想点点头,然后再回应着他。
依旧是这皇宫的红墙高宇轩楼,低头便是那明月坞。这份情感,又让她如何敢回应?她忍不住狠狠闭上了双眼,止住了那涌出的泪珠,声音像是破了纸的窗户,沙哑无比又坚硬如铁,“阑世子的话,本宫不懂。若是要伞且避一避这场大雨,还……还请稍等片刻。”
半响,雨中传来了那轻笑声,一声且大过一声,像是欲盖弥彰。
此刻烟雨也零零碎碎的小了一些,那声音却是一清二楚的传进了秦如眉耳旁,梓儿也终于从降霜阁中取出了伞,终于赶了过来。秦如眉将手中的伞再次压低,遮住了脸上的情绪,只听那远处,梓儿的声音响起,“阑世子,伞拿来了,您快打上便回去罢。”
“走开!本世子不要这个!”楚阑将梓儿送来的伞抬手一挥,打落掉在了地上。梓儿脸上一片惊愕。
秦如眉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此刻声音也冰冷了起来,“梓儿,阑世子既然不要,便带过来罢。”
“阑世子,本宫且还要去皇后宫中请安,先走一步。”秦如眉收拾好了情绪,此刻转身朝着慈宁宫快步而去,梓儿也跟上前去。雨中只剩楚阑一人,看着秦如眉远去的背影,却早已断魂,下一刻算是彻底昏倒在了这路上。
秦如眉不许自己回头,一步步迈开那艰难的步子,此刻脑海中一片放空,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梓儿在她耳旁道,“娘娘,慈宁宫到了。”
她这才微微缓过神来,抬头一看,也不知何时雨也算是停了,空中飘着些许牛毛细雨,是快要停了,她微微恍惚,那个人是回去了吗?
她抬头朝着来时的路望去,早已看不到刚刚的地方,倒是看到了几张笑靥如花的脸蛋,那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儿也在慢慢靠近,几个只觉眼熟的脸庞上前而来,纷纷行礼道,“玺妃姐姐安好。”
她微微回神,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温和的绽放了一个笑容,“且一同进去罢。”
梓儿在一旁只觉得秦如眉今日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此刻隐约担心,又不想参合到秦如眉一些事情之中。今日遇上的楚阑世子,也是让她奇怪了半响,若说是娘娘和楚阑没个什么,她且是不信的。
秦如眉今日分神的厉害,行礼后便是回了自己的座位之处,这不管皇后在一旁如何高谈阔论,或是一群人朝着白姝道喜,在到相互打趣。她也没听近一丝半毫,白姝也将此事默默的放在了心上,在坐所有人,只剩这玺妃不上前道喜之事。
皇后见此,却是故作调和,“白妹妹且别放在心上,这玺妃啊,八成是犯愁的。”
大家又是一片轻松的笑意,秦如眉却是像是又回到了刚刚那一幕中,楚阑且在雨中对着自己伸出了手,那般姿态问着自己,是你吗?像是在心间订了一颗钉子,心脏扎疼了一下。
她将伞压了压,那唇间像是不听指挥般曾呢喃过一句是我,只是那风雨太大。且将二字掩住,且随风而去罢?就在这样一片之间,秦如眉却是说昏倒便是昏倒。又吓坏了一片人,皇后刚寻思着找个茬,且在调侃这秦如眉,此刻倒是没了机会。
朝着秦如眉面前的那盏茶水凑头看去,确定了未曾有丝毫动过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朝着身后的宫女太监传话道,“快去请太医来!”
白姝今日一件一条白色雪皱裙,上面用银线修满了仙鹤。一件百甲绫罗裳今日本该是她的主角儿,可这秦如眉竟晕倒抢了她的风头,此刻坐在一旁正气愤不已。
秦如眉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宫殿。时间又早已过了许久,身旁只见是惜春守着。不禁有些惆怅,“惜春?惜春你且醒醒。”
此刻早已不是白天,天一片漆黑。放在外面的那盏油灯也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内殿只剩下一片黑暗,窗子夜没关上,被风摇曳的只拍打这窗台,拍拍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