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宫女哭夜

别了那人就跪地的婢子一眼，闵芙瞄着小直子手中的食盒，再次开口：“既然你家小主不在，也就不过多打扰了。”

盆鞋轻轻的磕着地面，声音倒也清脆，秦如眉的衣裙拖着轻逸的尾摆，转身时如水纹荡起层层波浪，迤逦着华美的弧度。

二人在闵芙宫里带了许久，日头渐渐的辣了起来，虽说有冰块供着，但也是觉得炎热，秦如眉觉着有些心闷，渐渐萦绕出疲乏之感，闵芙也不多留，送走了秦如眉，便细细品着她，送来的糕点。

秦如眉回宫早早睡下，直至月朗星稀方才醒来，出了院门，赏着夜色如水的光阴，岸芷守夜，见她起身，取来一件轻纱绣花披风，行步来到秦如眉身后，为她披上。

夏日炎热，秦如眉本就惧热，想着趁夜色偷摸凉快些时候，见了披风，便挡手不依。

“小主，平日里您倒是得体大方的，怎的，到了夜里无人之时，便耍起小孩子心性了。”无奈笑笑，手势却是不停，秦如眉，双目含笑的白了她一眼：“倒不是我耍着小孩子心性，只是你愈发的像老妈子了。”

“小主，”略带嗔怪的喊了一声，秦如眉笑笑也不再言语，只是了无睡意，见着她也精神，樱唇轻启：“白日里睡多了，眼下倒是睡不着了，且陪我走走吧，这皇宫里的夜色，倒是稀罕的紧呢。”

“小主，这”瞥了一眼大门外的黑暗，岸芷心下多了些犹疑。

“罢了，你若不愿去，我自己去便是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罢，就要抬脚往前走去。

“小主，我去便是，您且等等，待我去盏灯来。”见秦如眉停住身形，才急急的取了一盏羊角小灯过来。

挑着些偏僻角落走着，一路之上倒也没见到宫女太监，二人低语交谈着，不知不觉间，竟是行出了许多路程，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周遭树木枝桠无人打理，生长的蛮乱，被灯光一晃，树影重重，却多了些鬼魅之感。

地上生长着星星点点的紫色花朵，花朵小巧，却长得极其繁茂，簇拥在一块儿，精致中带了些大气，倒也叫人挪不开眼，秦如眉，行了些许路程，心下更觉轻松，月色皎皎，恍若银盘，即便是没有手中灯光照耀，路程倒也是能看的清楚。

岸芷没有这样的兴致，只是来了陌生之地，夜间微风凉凉，吹得人毛骨悚然，忍不住的向秦如眉靠近了些，握着羊角小灯木柄的手，也沁出了一层汗意。

“小主，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一双眸子不住的四处打量，脚下微动，向着秦如眉越贴越近。

拿过那这一盏微微晃动的羊角小灯，嘴角抿了笑意：“你莫不是害怕了。”

“小主，快些走吧。”

本是顺着原路折返，却怎料宫中小路，尽是相同，在夜色里二人转悠许久，一时间竟是岔开了路，兜兜转转，却怎的也回不了自己的降雪阁。

岸芷紧紧扯着秦如眉的衣袖，指尖略微发白，虽说有夜色阻隔看不清前路，一双眸子人却也睁的滚远，死死地盯着前方，只想着能看清一切，如此行走许久，心中的一份寒颤又多了一些，战战兢兢开口：“小主，咱们这是，他们这不会是遇上了，那什么打墙吧。”

“莫要瞎说，宫中人如此之多，又怎会有如此诡谲之事，只是眼下看来，你我二人真真是迷了路了。”轻轻的拍拍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心中虽略有不安，嘴上却仍旧不愿服输，心中凭着一股劲，继续往前走着。

路过一处假山之旁，月色幽暗里竟传来点点女子哭泣之声，本以为是错觉，可越是接近声音就越是清晰，倒也容不得二人自欺欺人。

岸芷听着只觉头皮发麻，头也不敢回，紧紧拖着秦如眉，想着要快些离去，脚步之声回响在悠长路肩之上，更觉毛骨悚然。

二人未走出多远，秦如眉只觉着哭泣之声已无，紧接着传来的是被压制的哽咽之音，心中倒也觉着疑惑，回首一看，只见假山后面传来点点亮光，心里倒也卸下了几分害怕。

停下脚步，谢谢打量着那火光摇曳之处，假山映着火光投影在墙上，隐隐绰绰，忽明忽暗之色，倒真觉着有些渗人。

“小主，你”轻轻扯着身旁之人的衣袖，岸芷见她停下脚步，不知意欲何为。

秦如眉不答，抬脚踩上了绵软的青草之上，脚下坚实转瞬成绵软，多了一些不真实，微微踉跄一下，岸芷下意识的上前扶住，本欲再开口，秦如眉紧了紧她伸来的手，岸芷也不再多言，壮着胆子二人慢慢接近了假山之处。

二人脚下无声，靠近假山，秦如眉将羊角小灯搁置在一旁，屏了屏呼吸，悄然绕到了假山之后，火光映照中，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跪地掩面哭泣，头上簪着朵朵白花，跪地的膝弯之处，沾染上了点点青色草汁，只是哭得忘情，未曾发现面前有来人。

跪地之人觉着眼前黑了一黑，不自觉的放下手来，却见眼前突兀站着二人，瞬间止住了哭泣，惊讶的真圆了眸子，微张着嘴，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慢慢的缩着，一手抬着指了二人，瞠目结舌间竟是问不出话。

岸芷本想张口发问，被秦如眉一个眼神阻了下来，二人神色淡漠的看着惊讶不已的女子，不言不语，宫女脸色逐渐胆寒，慢慢的往后挪动着，咽了咽口水，才颤颤巍巍的问：“你们，你们是人还是鬼。”

秦如眉嘴角撇出一抹冷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还未张口，那女子便紧闭了眼跪地求饶：“这位女鬼，求你不要杀我，这是今日是老母的忌日，所以在此祭奠，不想惊扰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我只是一个小宫女，并非有意啊。”

闻言，秦如眉冰冻三尺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拂过那一头乌发，柔和的手指覆上她的面颊，被触碰之人瑟瑟发抖不知作何反应，秦如眉哑然失笑，缓缓开口：“你莫要害怕，我是降雪阁的秦宝林，并非是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