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芷不服的抿了嘴,手中的一块绣云绞丝帕被狠狠的攥在一起,低声唤了句:“小主。”
秦如眉抬手示意不必多言,汀兰在一旁推了推岸芷,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一口气,岸芷抬脚去了里间,将一对镯子交到了秦如眉手里。
修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镯子更为色泽明艳,对着烛光的那一面,似是饱满的有水珠要沁出来一般,搁在手里把玩一番,秦如眉才懒懒开口:“果然是对好东西呢,不用也就可惜了。”微斜的目光却也是能瞥见两个婢子喜形于色的模样。
手轻招两下,两个婢子垂首跪爬至秦如眉脚边,微微弯了腰,亲自将镯子套在两个纤细的皓腕上,有拿着二人的手欣赏一番,言语之间略带不舍:“今儿,你们出了降雪阁的门,就再也不是我秦如眉的人了,惦念你们一片孝心,且自己离去吧,今晚,是最后一夜了。”
忽觉着气闷,秦如眉抬手顺了顺胸口,汀兰眼尖瞥见了,替秦如眉顺着背,那两个婢子见此,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丝不屑,秦如眉瞧见,也不戳破:“汀兰,晚上气闷,怕是明日里要落雨,开些窗,透透气来。”听得秦如眉开口,二人似是反应过来,急急垂下头去。
汀兰一点头,拿了木棍,支起了窗棂,只一丝缝隙,秦如眉顺着看去,夜色如墨,好似要沿着那缝隙吞噬了进来,叫人有些胆寒,撇过头不看,微微的风荡了进来,掺杂着栀子香气,两个婢子被风扫过,冷不丁抖了一下。
“唉,这窗一开,倒是让你们冻着了。”
“小主,不打紧,不打紧。”二人跪着,连连磕着头,玉镯磕着地,叮叮当当的响着。
“退下吧,可还有人要走?”扫视一圈,声音沉寂了许久,也无人接话,秦如眉幽幽叹一声:“如此,便散了吧,岸芷汀兰留下伺候歇息。”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众人徐徐而去,速度也快,带着房里烛芯上的火苗也飘了一飘,秦如眉映在窗户上的剪影,也随之晃了两晃。
门被轻轻掩好,屋外树叶飒飒作响,秦如眉目光落在撑起的窗棂上,陷入沉思,岸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声不响的去将窗户放下,莲步轻盈回来,见她仍旧发呆,忍不住开口:“小主。”
眸色波动了一下,秦如眉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笑笑:“岸芷,汀兰,今日众人之中可有觉着可疑的?”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岸芷开口:“小主,那小直子似是不大对劲,小主让大家各自选择去留,要谁看着那小直子也是想走的,小主还馈赠如此好物,连我都没有,那小直子也是没说话。”话语间似是对那对流玉镯子仍有不舍,又似是埋怨。
秦如眉忍不住轻笑,取下发髻上的玉鸦簪,往岸芷面前递去:“听着你说,倒是埋怨我没有给你赏赐了,喏,这簪子送你可好。”
“小主,”拉长了声调,跺了跺脚,娇俏的年纪总是有青春的活泛:“你就不要打趣奴婢了,还要说小直子的事呢。”汀兰在一旁捂嘴偷笑,与秦如眉对视一眼让一旁的岸芷嘟了嘴。
“好,说正事,只有当眼前的利益不足以打动人心之时,对方才会不为所动,小直子不愿离去,自当是还有什么任务未曾完成,一个小內监自是不敢对我动手,这后面,定然有人指使,你二人且要看住了他,却万万不能让他察觉。”秦如眉的神色冷了冷,眸色里多一丝寒意:“此人精心预谋,不可轻易打草惊蛇。”
二人听得此言,深深的垂首应了,旁边的烛火烛心啪的炸响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增添了一丝意味不明之感。
隔日,那对婢子,收拾了包袱,便自行去了内务府,秦如眉也不多留,倒是觉着眼前清静了不少,身子渐渐好着,也能下床走动,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踱着步,随手折下一朵栀子,便沾染了满手芳香,满溢的阳光洒落,虽是耀眼,倒也不觉着炎热,本着栀子花应是要落尽了,只是这宫里养人也养花,开得到比旁些地方时间长些。
几圈走下来,倒也觉着心中明快,想着自己那二位姐姐也有几日不见,差人去了小厨房里拎了些美味膳食,本是想着去寻闵芙,行了半路,二人碰了个对巧,言语一番,复而又折返去了白兰之处。
二人笑语嫣嫣来到了流云斋,却见宫中安静,庭院内随意摆放些大大水缸,面上雕了浮雕,皆是些人生百态,水里养着几方锦鲤,碧波耀耀,不时有鱼上来吐气翻腾,倒也更添生气,秦如眉细细打量一番,忍不住感叹:“姐姐倒是闲情雅致之人。”
“是呢,明是与我二人差不多的年纪,却总是感觉她稳妥些,想来是在这宫中时间长了,见得到也多些,人自然也就平稳些。”闵芙随手拿着搁置在一旁的小盏,捏了些鱼食,细细的洒进缸中,鱼本不知饥饱,见有食香,争的欢快。
几人在前方絮絮而语一番,仍旧不见有人而出,秦如眉差岸芷上前敲门,雕花木门被细白的手指轻叩两下,嘟嘟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闷意,却只见一小婢子从后方急急而出,见这二人匆匆行了一礼。
“两位小主,我家小主去参拜太后了,特意留奴婢在此等候告知二位小主,今日我家小主须得晚膳时分才能归来。”略感自己失职,说话间竟是头也不敢抬。
“太后,”秦如眉二人同声一语,不觉心下疑惑。
忽而秦如眉展颜一笑:“是呢,姐姐原是太后侄女,相处如此之久,只觉姐妹情深,日日去皇后处请安,倒也忘了,姐姐还须向太后请安,瞧你我,竟如此后知后觉。”
“是呢,只是今日你所带的吃食,只能归我所有了,你这身子,好的也真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