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惊从座起虽说是意料之中,却也有些残忍。她眉头轻憷,缓缓闭上了眼跌坐回了榻上。手边刚刚端拿着的书也丢在一旁,头偏了过去,微微略低,目光带着淡淡的忧愁,看向了那桌边的烛火。
梓儿从进来回禀后,便一直站着。半响,见秦如眉迟迟未动,不假思索的询问道,“娘娘,可用过去?”
那桌案上的烛火此刻闪过一下,摇曳多姿。跳动的苗头幽若,只剩蓝色的火星子,被吹的快要熄灭。梓儿进来时,因情况紧急,未曾掩上大殿的门窗。眼见火苗弱了,她本想先把殿门掩上,这才走到一半,那火苗总算是熄了下去。
大殿里一片黑暗,在寂静的大殿中,秦如眉的声音晓得格外清晰,“你且让人将那些东西都处理好了,可别被人看见。至于她嘛,且送回她殿中,好生……妥置。”
那两个字在她唇边徘徊许久,终究是说不出安葬二字。若说是去送她一程,那时候早已见过一面,没有遗憾了罢?
梓儿听从秦如眉的指挥,此刻连忙朝着殿外出去。她虽只是个奴婢,一些事上她也能猜到不少。今日事出有因且关系到白家,她自然也是最为着急的。
秦如眉坐在那黑漆漆的宫殿中,此刻倒是平静了些。这后宫,该死的人也多了,可不该死的却也一个不少。她慢慢起身,转身朝着内殿而去。
这黑色的夜并没有凝固太久,随着那锦霞宫中印在白姝脸上的笑容,只是越发眉开眼笑。那铜镜前,那少女明眸皓齿,雪白的肤色上,颧弓两坨腮红粉嫩,笑的天真无邪。
只见那人身后的桑儿,眉眼一挑有些讥笑的神色,在替白姝梳头间,眼底也晕出几分鄙夷,微微叹道,“这个杨小主,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依奴婢看来天都不帮她,她这运气也算是到头儿了。”
一旁的丫鬟也接话道,“可不是。”
“你们给本小主住嘴,她的话,休得再提!”白姝面色阴沉,告诫二人一番。这杨慕心的死自然不是什么意外,其死因她也清楚。她不愿再提,也只是有些心虚,这杀人之事,虽不是经她的手,可这心里头也有点忌讳。
被白姝这般一句责骂,刚刚的两个丫头也不敢再做声。而是低头各做各的事儿去了,今日这桑儿突然一番多话,自然是为了搞清楚这人是不是白姝杀的。为她幕后的主子,也算是传信去了。
待宫里正是发丧的时辰,却是已经到了清晨。梓儿刚把秦如眉的房门敲响第三下,便听见前院的宫门被敲打的啪啪作响,她朝着一旁的惜春使了个眼色。惜春立刻会意,将手中的铜盆降低了身后的宫女,折身去打开了宫门。
打开门一见,是两位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公公,还未等惜春发问,那小公公先开了口,“那紫玉宫的杨婕妤毙了,传华妃娘娘口谕,宫中大小宫嫔且请前往紫玉殿拜祭。”
惜春应声了下来,此刻有些不会回神,这小公公到底说的是哪个杨小主?宫中姓杨的小主自然也有四五个,本想在追问,只见那两个小公公早已跑了没了人影,她不由得收回了目光,朝着内殿而去。
秦如眉刚洗漱一番,便听见惜春从外面进来。刚刚那阵敲门声,她也是听见了的,用眼神示意惜春所为何事。
惜春倒是将原话传达了一遍,“回禀娘娘,紫玉宫的杨婕毙了,华妃娘娘口谕,要这宫中大小宫嫔且请前往紫玉殿拜祭呢。”她有些不解得又加了一句,“这杨婕妤,是谁呀?”
这宫中做婕妤的还真没听过这姓杨的,只怕是新晋的。只是到底是何人,她也有些不知,一旁的梓儿倒是细细为她解答道,“这住紫玉殿的小主,只有这杨小主一人了。”
惜春愣是半响,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来找娘娘的那个杨小主?”
梓儿在一旁点了点头,未在多言。此话传到秦如眉耳朵里,却是有些麻木了,她微微叹息一声,“给本宫取身白衣裳来。”
那目光落在一旁的花窗上,那浮雕着飞禽走兽的窗檐,半年刷一次红油好生保养着,只见那整齐一致的小孔,外面糊了白 浆让她看不清外面,目光也受限于这个地方。
这宫里发丧,虽说所有人都去,只是这基本也就几位常来走动的,且也来看看了。秦如眉到的时候,只见那白绫高挂,素日本来就清冷的宫殿,今日越发清冷。那大殿上搭上了灵台。
下面只是几个婆子在烧纸钱,几个小声哭丧的婢女,所说的哭的最伤心的也只有那个整日在杨慕心身边伺候的安儿了,趴在地上泣不成声。来的人也就那十几个,倒是皇后派者居多。秦如眉抬眼朝着那几人身上扫过一圈,都是些不对盘的。
不禁冷笑一声,惜春机灵的将带来的东西放进那些宫婢怀中。接过宫女送过来的盘香,朝着那尊漆黑的棺材拜了拜,秦如眉心底默念:愿下辈子别再生在帝王家罢。
她将那三柱香整齐的插在那香炉上,最后再次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醇棺。此刻楚霖也算是来了,大家再次朝着楚霖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楚霖的到来,倒是缓解了刚好那死一般的寂静和凄凉。楚霖先挥手让众人起来后也接过三柱香,给杨慕心插上了。楚霖却是心思复杂,这杨家宫外刚入狱中,且听说一家人在监牢里还嚷嚷家中出了位小主,要让这杨慕心替她们申冤。可杨家且还在狱中,这杨慕心却是先死了。
平日里斯文的不多别人的话,倒也还可以。若说是在楚霖心中留下丁点儿影响,那莫约是那次冬日之祭,那一次的冰上舞算是为一个记忆。剩下的,楚霖对她的性格,爱好,却是再也都不知。
这一番思量半响,楚霖终归对杨慕心的映像莫约只剩一个乖巧可言,其余的倒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