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殿外求见

抬手抚过那浓郁的发丝，却触碰一手水珠，松开那紧紧环抱自己的女子：“眼下最要紧的，只要换了衣裳莫要着凉。”

嘴边的笑怎么挡也挡不住，双眼弯似如月，顺着幽静之道，去了栾和殿内。

黄才人依言被送回自己宫中，太医不敢过多耽搁，紧赶慢赶了过来，仓促诊脉，施行了胸口按压，十多次而下，黄才人依旧不见转醒迹象，太医顾不得花白胡须被汗迹浸染，加重了手中力道，终于见得黄衣薇嘴边吐出一股股清水，才放松的闭了双眼呼出一口长气。

复而又按压几下，黄衣薇因呼吸呛了两声，太医立即住手，吩咐婢子去熬参汤与姜汤，旁边一丫鬟领命而去，妍丽则为黄衣薇擦拭脸颊，几双眼睛牢牢盯住那双眉紧蹙的清秀脸庞，连眨眼都觉得奢侈。

沾水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黄衣薇只觉得日光刺眼，抬手挡了一挡，适应片刻，才打量周遭一番，却不见心中期冀人影，难免失落，瞥见了躬身垂首的太医，开口询问：“皇上何在？”

太医犹豫一番，抬眼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妍丽：“皇上，这，小主眼下,身子受了水，不宜忧思。”

拂开正为自己擦拭面颊的纤纤细手，用力扯住她手中的锦丝绣帕，丢掷在太医面上：“我问你皇上呢。”

太医不敢多言，戴着羽翎红丝官顶，弯了弯腰，将头又埋深了几分，见状，黄衣薇的呼吸也加粗了几分，费力的支着身子坐起身来，转头看着缩在一旁的妍丽，纤手一指：“你说，皇上呢！”

“才人息怒，身子要紧，皇上，皇上为了救您也跳进湖中，湿了衣裳，眼下怕是回了栾和殿了。”看着黄衣薇咬牙切齿的模样，急速的寻了个由头，虽是不尽详实，但也大致不差，皇上确实入了水，至于救谁，她若日后问起，就当自己未曾看清罢了。

听得皇上为救自己入水，急躁的心情片刻间平复，头也未回的对着太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太医低垂着头，未曾看见，依旧不动。

“你此话当真？”平复了心绪，一股晕眩之意涌来，抬手揉了揉额头，正欲躺下，余光瞥见太医仍在，心中再起波澜，面上竟被气出潮红之色，四处巡视却无可砸之物，随手拿起绣金丝夹竹桃花软枕，狠狠的砸了过去：“让你走，为何还杵在这里，莫不是你那双脚生了根钉在地上了！”

太医挨砸，也不敢过多言语，匆匆拂了拂袖，脚步急快的退了出去，黄衣薇紧簇的秀眉，这是人影消失在屏风转角之处，才松了开来，不屑的翻了翻白眼：“你说，皇上真当为我跳了莲池？”语气之中带着惊讶的不可思议。

“嗯，是呢，当时在场之人都是知晓。”妍丽别过眼去，不敢直视这满目欣喜之人，毕竟是谎言，若是在这平日里，妍丽的此等动作，定然会惹黄衣薇生疑，可想起她的话语，念及皇上，面上只余满满幸福之色。

妍丽心生歉意，扶着她躺下，取了干巾，一点一点为她绞着发丝，这是附和着她满口的甜蜜之语，却也暗自忧心，若是她知晓真相，又该当如何。

黑苦的药汁盛在白釉青瓷碗盏之内，氤氲着热气，旁边一小叠中搁置着蜜饯，婢子小心翼翼的奉上，心中却是胆寒，这位小主可吃不得半点苦头。

妍丽端过用药与姜熬制的姜汤，一勺勺吹凉，拈这兰花指喂入她口中，与她絮絮而语，用过药许久，黄衣薇一直盼着屋外，妍丽也顺势看去，只是一片日光潋滟，偶有凤蝶飞舞，外头蝉鸣阵阵。

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才人，用了药休息片刻才是最好。”

“你说，皇上为何不来看我？你说皇上因我而入水相救，那秦宝林那小蹄子可有受罚？”期冀的人却未曾出现，心有戚戚，忽的想去秦如眉娇艳的脸庞，急切相问。

“这，”不知如实相告又会让其如何愤怒，一时间妍丽踌躇难言：“秦宝林她，”

“到底如何！”就是在过焦作娇纵，察言观色倒也不难，妍丽吞吞吐吐，实在让人心焦。

“她，并未受罚。”垂了眼不敢直视她的神色，妍丽双眸忽闪，想躲避那凌厉目光。

“难怪皇上一直未曾前来，怕眼下正和那个小贱人在一处呢！今日如此了解万万不可错失，扶我起来，我要面见皇上。”掀开上好的蜀绣锦帛蚕被，挣扎着就要起身，妍丽急忙托住她虚弱的身子：“此刻前去怕为不妥呀，才人。”

“有何不妥，若今日不去，我这落水之苦怕是白受了，竟然要叫那小妮子难看，来人，梳装。”话说着，身子已经坐到了铜镜之前，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嘴角泛起一抹狠毒之色，秦如眉这个危险太过巨大，寻着机会定然不能如此轻易放过，咬了咬牙，恨恨的在自己颈脖之处抓了一把，红痕立显，渗出点点血丝。

“啊，才人！”妍丽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脖子上的三道血痕，自古谁人不爱美，而在这宫中有一副好皮相，更是如虎添翼，可如今……

“慌什么，又不是不能恢复，今日我受的苦竟然也会从她身上讨回来！”妍丽不再言语，噤若寒蝉，抿着嘴严重多了一丝惧怕之色。

婢子奉命梳妆，正欲为其添些妆粉脂粉，被黄衣薇按下手去：“挽发髻吧！”自己越是苍白，就越有说服之力：“样式越简单越好，少插些装饰。”

不顾身体病痛，徒自挣扎着搭着婢子，勉勉强强来到栾和殿外，见到殿门紧闭，虚荣的微咳两声：“劳公公通报一声，黄才人求见皇上。”

那公公见她弱风扶柳的病态之色，却不为所动，恭敬的行了一礼：“小主见谅，皇上现在多有不便，不见他人，小主还请回吧。”

黄衣薇哪里肯信，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往里张望着，却听得殿内传来女子嬉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