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日的打扮可谓是盛装出席,只见金黄色的宫装剪裁合体,都是今年最潮流的款式。袖口也改了百花垂苏,衣角用金线勾勒处层层暗纹重叠,可谓是金光闪闪。一头硕大的凤寇,占了一半以上的头顶,又折了一枝巴掌大开的正艳的牡丹,向着耳旁簪去。
眉间贴上了眉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处描上金粉,增上魅色。
皇后打量着自己,今夜的百花宴上,她才是百花之主。
“图兰,秦如眉那里如何了?”唇*瓣微张,皇后有些不放心的朝着图兰问去。
图兰听此,瞬间了然道,“娘娘,已经派人在她每日食用的药中加了千里金,虽是慢性毒药。熬个一年半载,也算是油尽灯枯。”
一声轻笑倾泻而出,平日里的冷笑,此刻也带了一丝的嘲讽。皇后有些嗔怨,心里想着,平日里在得皇上宠爱,在美人多娇又算的了什么,在这后宫中也不过一把枯骨入黄土。
“我们也走罢。”
碧露新滋三秀草,紫云长护九如松。碧露台也因此得名,正居御花园旁,高台垒住。此处四面无璧,挂有绫罗霄织。清风一吹,轻纱妙曼。
秦如眉来的不早不晚,刚登上碧露台,只听一阵莺燕嬉戏。从皇后上次的整治一番,今日那些个美人儿的衣裳倒穿的厚实不少,而她依旧是以身子薄弱之故,裹成了大粽子。引来不少鄙夷的目光。
“小主,我们坐那儿罢。”惜春环视了一圈,最后挑到了靠着柱子的位置,但也稳妥的是,因为柱子附近,位置也不太好。几乎没人会选择。秦如眉点点头,朝着那里走了过去。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惜春一个不小心与另一位婕妤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一下。
惜春低头赔罪道,“殷小主赎罪,奴婢知错。”
殷婕妤一直都是皇后那边的人,自然也看不得秦如眉好。借了势头便是要发作才行,看着秦如眉裹得似粽子,也不免说话讽刺到,“哼,晦气。得病的人不好好养着来此处凑什么热闹,若是得了什么劳死病,传给众多姐妹,那可就不好了!”
“还不敢走!怎么就这般倒霉的凑上……”殷婕妤念念叨叨从一旁刻意大步走过,脸上也带了嫌弃之意。在那边的一群美人儿,也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无人敢上前。
气氛僵在了这里,若是以前。秦如眉早伶牙俐齿的反驳回去,但此刻却是该避的时候。惜春刚想反驳回去,袖子却被秦如眉紧紧拉住,用眼神制止了。
朝着她摇了摇头,殷婕妤见得了好处,又一群人看着。那就更瞪鼻子上眼,头仰的高高在上,口气不善,“慢着,撞了本小主还想就此了事不成?”
秦如眉只得再次停下脚步,朝着惜春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赔罪。惜春一时也有些委屈,还算是听话,朝着殷婕妤走去,盈盈跪下。行礼道,“奴婢向殷小主赔不适,还请殷小主赎罪。”
殷婕妤自然不是好人,见秦如眉依旧面无波澜,冷眼旁观,她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有些生气的将怒火发泄在了惜春身上,她抬起右手,想抽惜春两个耳刮子,手刚呼啸而过,正要落在惜春脸上时,只听秦如眉轻声道,“慢着。”
殷婕妤被她惊得停了手,更是恼火不已。正想接着打下去,只听秦如眉缓声道,“惜春这丫头,打了便是打了,也不足畏惧。倒是这丫头是太后赏赐,殷小主,打狗还得看主人罢?”
秦如眉已经走到了刚刚选定的位置坐了下去,此刻悠哉悠哉的说道。所说的话,却是让人带了一份不敢让人轻视的感觉,殷婕妤此刻更加来气。她爹爹是前朝大官,更是有些无法无天。
此刻更是拉直了手,正打算打下去,只听外面传召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所有人跪倒一片,帝后一同而来,朝着主位上坐去。皇后今日倒是笑的春风得意,伸手扶了扶发鬓,朝着台下的人说道,“今日太后身体抱恙,不便前来。这百花宴就由皇上和本宫作陪罢。”
众人起身后,殷婕妤自然不会在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发作,朝着惜春阴侧侧的瞪了一眼,冷哼一声作罢,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一时歌舞声响彻,盈盈飘来的舞姬,或坐或站,纷纷摇晃起那美丽的身姿,犹如蝴蝶,花间翩翩起舞。秦如眉一时也看的津津乐道,口中粘了些米酒,清甜有之。
皇后浅笑着应付宴酬,皇上在一旁观尽歌舞。后宫新来的宫嫔也纷纷换上舞衣献舞,今年出类拔萃的自然有之,是曹家的女儿,曹才人,一曲琵琶反弹之技,使得灵巧。
“皇上,妾身也有一舞献给皇上。”不知何时,曹贵人也换上了轻纱笼裙,怀里抱着一个金色的琵琶。朝着前面轻走两步,一张如玉般的脸颊被琵琶遮住一半,犹抱琵琶半遮面,转折拨弦三两声,配上优美的舞步,更是宛如天仙,让皇上是如痴如醉。
一舞终,楚霖朝着曹贵人招了招手道,“坐到朕的身旁来罢。”
亲自让人替曹美人斟酒一盏,在对立饮之。下一个献艺宫嫔早已登台奏乐。今日秦如眉病倦,隐藏在角落里,楚霖寻找一圈未见,只当秦如眉因伤势未好,并未来参加宴会,一时注意力不在秦如眉身上,而在角落的秦如眉依旧吃吃喝喝,恰意至极。
突然间,图兰朝着皇后走去,有事宴回禀。皇后侧身倾听,只听图兰道,“娘娘,只怕是耿婕妤怀有身孕了。”
皇后本想动今夜夜宴捉拿秦如眉的心,瞬间压了压。瞳孔一阵缩进,没想到这耿长君居然怀有身孕。她目光朝着耿长君看了一眼,只见她平淡的看着表演,未见任何异常。而图兰继续回禀道,“娘娘,秦如眉早已搬至太后宫中,只怕我们所做的准备,恐怕是落空……”
二百九十三章:命悬一线
皇后想动秦如眉自然是事先安排了人去秦如眉住处,放下许多谋反的证据,和杀害黑衣人刺杀的事情。只听图兰此番说辞,让皇后又犹豫了一番。
只得稳住道,“随机应变罢,今夜之事撤下罢。”
秦如眉见中间图兰进来在皇后耳旁一阵嘀咕,心也渐渐放了下来。那日夜里,她一人走到了书房,只见一道人影。她便开始戒备了起来,看来是皇后所为罢。今晚本是要杀她,此刻也只怕是转移了目标。
让她微微吃惊的是。皇后居然有这么强的杀机,明目张胆而来。她宴会持续一半后,她朝着皇上,皇后行礼道,“咳咳……,妾身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
此刻楚霖这才算是看见了她,只是此刻天色已晚。楚霖见她身子疲惫也不好强留下来,“夜里冷,你且等一会儿,朕让王清给你取件披风。王公公听后,朝着一旁退下,不一会儿手里捧着衣服走了过来,递到了秦如眉的面前,一旁的惜春接过,帮秦如眉仔细的穿上。一同离开了宴会,刚走出几步,秦如眉只觉心间一股疼痛蔓延,有些乏力的摇摇欲坠,一股甘甜从嘴角流出。耳旁只听见惜春着急的呼唤,眼前一黑,厥晕过去。
“小主!小主您快醒醒………”惜春无力的叫唤着,天地之间无门求助。她把秦如眉搬动到一旁,眼睛红肿的朝着刚刚出来的方向飞快地奔跑而去。
皇后见秦如眉离了座,朝着图兰会意。图兰立刻拍了拍手,外面的婢女鱼贯而入。手里抬着托盘,托盘里是小碗小碗的醒酒汤,里面也放了解药。皇后仪态端庄,笑的一脸和气,“各位妹妹可是莫在贪杯了,本宫替各位妹妹备下了醒酒汤,明日早起,头也不会太痛。”
众人不知所云,只觉皇后细心体贴,纷纷道了谢。
楚霖听之,却有些不赞同皇后的说法,有些埋怨道,“且这百花宴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就让她们放开了喝,且明日夜不必请安罢。”
他转身又朝着外面的侍卫道,“吩咐下去,今夜就算有何事,也不得进来打扰。”
惜春一路跌跌撞撞慌张的跑来,刚要走进宴台,却被侍卫拦住。此刻惜春再也顾不得其他,哀求道,“我家小主半路呕血,请你们放我进去求求皇上罢。”
而侍卫刚得了令,又得了皇后的嘱咐,自然不让她进去。惜春再也忍不住,下跪苦苦哀求,也未有丝毫反应,侍卫依旧铁面无私的将她拦在了外面,听她说起小主,侍卫只觉得惜春
有些眼熟。多了一句嘴询问道,“你家小主是谁来着?”
惜春揉红了眼角,急急回答道,“是玺婕妤,白芩。”
侍卫一听只觉此事不妙,玺婕妤可是皇上宠爱的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自己被拖出去砍了?思量一番直觉手心是汗,总算是松了口,朝着惜春道,“我且去回禀,皇上那边自然是不好说的。”
说着,他朝着里面走了进去。图兰此刻在宴台口的回廊上吹着凉风,面色如常,看着夜间的风景,到好不恰意。只见一个匆匆忙忙的小侍卫朝着这边跑来,图兰弹了弹衣袖,她要等的人,总算是来了。
图兰脸色一沉,口气严厉声音清冷道,“站住,且有何事这般慌张?”
小侍卫依然是认识图兰的,此刻也只得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回禀道,“图兰姑姑好,外面跑来一个丫头,说是玺婕妤半路昏倒要求见皇上。”
图兰听此,眉间一阵轻憷又展开,朝着小侍卫轻笑道,“皇上这才吩咐夜宴不让打扰,你这般闯进去,只怕是要领罚的。且不说玺婕妤怎么了,刚刚出去的时候,大家看来也不都是好好的,只怕是一时……”
此话她未曾在说下去,一旁的小侍卫也立刻会意,只怕是后宫争宠的小手段罢了。只是那丫头苦苦哀求,甚至下跪……一时让他又不好定夺。犹豫不决,朝着图兰继续道,“可看那小婢女严谨之态,到也不像是作假……”
小侍卫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此争执,所谓何事啊?”
来人是皇上身旁的王公公,图兰一听声音,只觉得要坏事,一时止住了话。转身朝着王公公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朝着王公公笑到,“也没什么大事,这位侍卫前来,不过是来询问奴婢些事儿,此刻已经说清楚,劳公公费心了。”
小侍卫刚想说的话,此刻被图兰一计眼色过来,总算是止住了。不敢再开口提起此事,朝着王公公和图兰告退道,“公公,姑姑,奴才先下去了。”
图兰牵住了王公公,二人一同转身走进了宴会之中。王公公何许人也,刚刚图兰的举动,他依然是看在眼底。只要皇后不涉及人命,皇上也自当是争一直眼闭一只眼。王公公虽不知所谓何事,见刚刚侍卫的举动,依然是不像无事之人。此刻刚好两旁无人,王公公开口道,“若是其他小事,但也不管不顾。今夜若是有事,姑姑和咱家也算是牵扯到了此事之中。”
“咱家也算是了解皇上的,若是真有什么大事,只怕是皇后娘娘,也抗不住皇上的怒意。”
这自然是对图兰的隐隐告诫,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只怕皇后也保不住她。图兰听到此话,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背后一阵冰凉。
王公公走在前面,看图兰此番举动只怕是大事不妙。他转了个身,又再次向外面走去,图兰连忙去拦。只见王公公脸上虽有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声音也跟着轻了几分,“姑姑与咱家也算是老人了,什么事该做不该做的,想必姑姑比咱家明白罢。”
王公公所说的话,字字有力,砸在了图兰心扉上。她此刻也有些恍惚,只怕自己连累了皇后。而一旁的王公公一番话说完后,也伸手推开了图兰,迅速的朝着外面走去,只剩图兰有些恍惚的愣在了原处。
二百九十四章:满目疮痍
王公公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总算是到了宴台之下,只见地上跪倒一个宫女,轻声哭泣。夜里灯火阑珊,他看的也有不真确,出声询问道,“下面是哪个宫的宫女,求见皇上所谓何事?”
惜春哭了许久,听见王公公的声音。如获至宝,急忙擦干了眼泪,声音沙哑道,“求公公救救我家小主罢!”
王公公这才看了清楚,是秦如眉身边的惜春,此刻见惜春在此页眉间一挑,只怕是秦小主……
只听惜春继续道,“小主刚出了宴会,走了几步就呕血昏倒在地,奴婢这才来求助皇上。”
“玺小主此刻在何处?!来两个侍卫,快去把玺小主抬去太医院!”王公公听说呕血,此刻也慌了起来,朝着一旁职守的侍卫怒到。
小侍卫跟着惜春一路终于是找到了秦如眉,只见秦如眉躺在地上,不醒人事。惜春扑了过来,只觉得秦如眉此刻还有些呼吸。两个侍卫迅速抬起秦如眉,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王公公此刻也终于到了楚霖将此事细细回禀道,“回禀皇上,玺小主出事了。”
楚霖喝的有些醉,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哪个玺,朝着王公公道,“是…是谁?”
让王公公有些着急,再次解释道,“是秦如眉,秦小主。”
此刻楚霖的酒意醒了大半,刚刚浑浊的眼睛,此刻也清明了不少。眉间多了几分紧张的神色,口气也变了,朝着王公公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公公只得细细回禀道,“回皇上,刚刚玺婕妤身边的惜春姑娘来回禀。玺婕妤刚走出去几步就晕倒在路旁,此刻老奴已经让侍卫连忙送去了太医院。”
这其中说话中,自然把图兰从中抹去。楚霖面色一震,一旁的皇后今日未曾粘太多酒此刻将楚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面色发冷的看着一旁的图兰,目光不善。眼见楚霖要离开,皇后即使出声叫住,“皇上……妾身有些体力不支,还要皇上送妾身回去了。”
皇后动作娇柔,就像是真的醉了一般,倾倒在桌上。楚霖目光如炬,眉头有些微皱,朝着王公公吩咐道,“你且把皇后送会慈宁宫,朕先过去看看。”
说着拿去一旁的大氅,朝着身上一批,借着银色月光,在宫中的路上有些小跑了起来,后面还有几个手里提着灯笼的小公公在后面追着。
秦如眉刚送进太医院,也吓坏了一批太医。只见口唇流血,今夜南和守夜,还得再过一个时辰才会出来。一群太医维着秦如眉团团转,有说放血的,解毒的七嘴八舌。吵的南和从后院起身,朝着这里赶了过来。只见中间躺着的人是秦如眉,步子一僵,撞开人群连忙扑了过来。
“青山,取针来!”青山是南和的徒弟,此刻立刻从一旁抽出镇包递给了南和。
南和下针朝着秦如眉的三里穴封住经脉,这才在施针为秦如眉排毒。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针扎的越来越深,终于,秦如眉呕出了一口黑血。
此刻南和猛然抽出了针,一旁的太医早已把解毒的药熬好递给了南和。南和刚把药给秦如眉灌了下去,只觉身后一大股力气将自己推到了一旁。南和勉强稳住,有些怒意横生,只见是楚霖赶来了。
一屋子人急忙跪了下去,朝着楚霖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和憋下了心里的气,也缓缓朝着楚霖一跪,还未跪下。又被楚霖提着衣领拽到了秦如眉床旁,暴怒道,“你快给朕把她治好!”
屋子里一时气压压的极低,南和捏成拳的手指松开又合上,来来回回几次,终于是放松了下来,别过脸,朝着楚霖道,“回禀皇上,刚刚已经替小主清理了毒素,此刻应该快要转醒了。”
说道此处,只见床上的秦如眉眉间多了一抹跳动。浓密犹如小扇子的睫毛也在不停的闪动,还未睁眼,只听她语气微弱的唤着,“皇上……皇上……”
屋子一时安静极了,楚霖勉强能听清楚她的呼唤,一时悬着的心终于放心。只是这一声声的呼唤又让他揪心起来,他伸手过去,紧紧握住秦如眉的手。目光有些幽深的朝着身后的南和询问道,“玺婕妤这病是怎么回事?”
只听南和声音有些模糊,停顿道,“玺小主这是中了毒,原本身上的伤还未好,又加了剧毒,此刻……还活着,也算是老天保佑。”
楚霖刚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紧了起来,目光有些不善的朝着南和看去,有些不可置信的死死盯了好一阵子,最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漏出了一丝疲惫的神色。
“等玺婕妤醒后,将她送去太后宫中。”楚霖朝着身后的人吩咐到。转身走出了太医院,朝着御书房走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此刻碧露台上早已夜宴散场,各位宫嫔也被一一送回了宫中。皇后满目疮痍,像是苍老了几岁,今日之事,皇上自然是能猜到是她的。转念,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图兰,口气冰冷道,“今夜为何不阻挠?”
图兰此刻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再回话。今夜之事,图兰到此还有些恍惚。皇后见图兰不答话,更是觉得讽刺,一只玉制的茶盏朝着图兰砸去。茶盏砸到了图兰的右额角,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流了下来,图兰到此页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朝着皇后叩首道,“奴婢知错,还望娘娘开恩……。”
而此刻图兰也算是想明白了今日这王公公的话,图兰是皇后从小一起陪着长大的,对皇后依然是一心一意。既然是为了皇后,何不堵上命呢?
图兰愧疚不已,让皇后大发了一场怒。刚刚派去跟踪皇上的人,此刻也回来了,朝着皇后回禀道,“回禀娘娘,玺婕妤被救活了,皇上此刻去了御书房,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二百九十五章:青丝绾
刚刚还怒极的皇后此刻也有变得呆若木鸡,有些不敢置信,出声反问道,“皇上……去了,御书房?”
按照皇后的算计,只怕皇上今夜会过来对她一番严问,此刻皇上去了御书房。让皇后有些恍惚,半响,皇后轻叹一句,“你且下去罢。”
若是这般,那皇上便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了,只怕是皇上三年五载是不会进这慈宁宫了。不懂事的小宫女,刚把皇后平日里喝的药拿去温了一遍,此刻从殿外走来。把药端到了皇后面前道,“娘娘,该吃药了。”
皇后侧眼看着那黑糊糊的药,悲由心生。那双潋滟的丹凤眼也微微眯了起来,突然伸手将药碗打翻在地,冷哼一声朝着上位走去。
小宫女不明所以,吓得跪地求饶,只听皇后的声音冰凉入骨从远处传来,“这个药,本宫以后都不会在喝了。”
图兰在一旁朝着那小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快些退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方丝帕把额头上的鲜血抹去,跪着缓缓移动,移到了皇后脚下。朝着皇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苦口婆心的相劝道,“此事皇上不会知晓的,还请娘娘放宽心,早些休息罢?”
皇后此刻怒火攻心,还未来得及回话,只觉头顶一片厥晕,昏倒了过去。吓坏了一旁的图兰,连忙接住了皇后,朝着门外大声喊道,“传太医!娘娘晕倒了……”
这才是三月初的日子,后宫早已一片波澜起伏。剩下一众不明所以得宫嫔,也继续无所事事。只听皇后一时病了,说来观看的人到也挺多,被图兰一一谢绝。杨幕心这才刚到,一双晶亮的眸子令人讨喜,从身后拿出两只礼盒朝着图兰递了过去,“姑姑,这是妾身那里还有的两支人参,今日特地送过来给娘娘做药用。”
图兰把礼盒一收,朝着身后的小宫女递过去。依旧是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模样,今日眼里带了一丝疲惫和眼睛里有了血丝,头上多了一条伤口,被图兰打上了几层粉,勉强遮掩过去,但皱眉间,依旧是看的一清二楚。
“奴婢代娘娘谢过杨小主了,只是此刻娘娘未醒,杨小主请回罢。”依旧是那双含笑的眸子,带了谦和。让人觉得温和却不觉得热情,又不会太冷漠。
杨慕心也不好细问,懂事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秦如眉醒时,睁开双眼只见是一片雪白的幔帐,而空气中也带了佛前的檀木香,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在那。刚想行动,只觉得身上有气无力。休息片刻只得慢慢坐起了身,指尖挑开了幔帐朝着四周打量着,一切也陌生的很。
只听门咯吱一声轻响,从门缝透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是惜春进来了,此刻见秦如眉自己坐起了身,声音里耶带了惊喜,“小主,您可算是醒了。”
说着,惜春放下了手里的托盆,朝着秦如眉走来,将她扶向床头。秦如眉顺势依靠在床头,打量着一切,只见依旧是宫中格局的屋子,一面梳妆镜台,一张矮桌。房间里倒是多了两盆盆栽,风格也硬化。而她以前所居住的降霜阁自然经过一番精心布置,脚下是羊毛的地毯,床前置上一面书架放些精致的小东西,装潢的富丽堂皇。
她有些疑惑的询问道,“惜春,这里是哪里?”
惜春从水盆里扭了手巾,此刻朝着秦如眉走了过来,替她擦拭面容,边说道“这里是太后娘娘宫中,那晚小主躺在地上,吓死奴婢了。后来奴婢去求了皇上,小主这才获救,皇上也吩咐过,说将娘娘送往此处呢。”
惜春说的飞快,手里的动作也未停过,灵巧的双手像是一双飞舞的蝴蝶,在秦如眉身旁穿梭着,不一会儿替秦如眉擦拭的干干净净。秦如眉此刻记忆有些混乱,听惜春解释一番,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只怕是那日皇后又在宴会上动了手脚罢了,只听惜春刚刚的话里提到,是南和救了自己,让她此刻有些微微分神。
惜春再次进来的时候,旁边多了一个梓儿。梓儿也算是赶了过来,见秦如眉醒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双泛红的眸子,有些哽咽的也念叨上了,“小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如眉此刻也有些红了眼,垂下了那双容易多愁善感的眸子,掩饰住了刚刚的雨雾。梓儿突然想起太后吩咐的差事,此刻连忙用衣袖擦拭干净了眼角,朝着秦如眉欠了欠身子,声音带了一丝鼻音道,“太后娘娘有吩咐过,说小主醒了要及时回禀她,奴婢这就去回禀了,在来陪着小主。”
秦如眉此刻到未反感,朝着她点点头,只让她早去早回。一旁的惜春替秦如眉倒来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她的手里,秦如眉接过轻嗫了些。脑子里早已是一堆算计,此刻朝着惜春打探道,“之后呢?”
宫中是人多的地方,一点事情自然是传的风言风语,一时也传到了太后宫中,惜春也没少听说,倒是选了些精辟的告之了秦如眉,“回禀小主,只听说夜里皇上进了御书房再也未出来,而皇后娘娘第二日就病倒在慈宁宫,期间皇上忙于朝政,从未去探病过一次。”
说着惜春漆黑的眸子倒是转了一圈,继续道。“小主沉睡这三日里,皇上接着看望太后,倒是来看了小主一次。”
秦如眉听惜春这番说辞,还是微做惊讶的。没想到皇后也病了,只怕是这期中还有些什么牵连罢。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己可谓是在生死门前徘徊着。这才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许多人一般。
接着房门被推开,只见是太后还有一众奴婢齐齐的走了进来,这样的仗势让秦如眉不禁一愣。太后走在了最前面,直直来到了秦如眉的面前,态度别也说不上好坏。眉间倒是多了几分慈爱朝着秦如眉询问道,“此刻可有好些了?”
二百九十六章:素手眷
秦如眉乖巧的要给太后行礼,却被太后的手伸了过来,握住道,“免礼罢,你且好好养着。”此刻秦如眉还是有几分感谢太后的,在深宫之中,若不是太后一次一次的相救,只怕此刻自己早已进了黄土,她温顺的回答道,“妾身身子好了许多,多谢太后娘娘挂念,也谢太后娘娘收留。”
说道此,太后抬手抚摸着秦如眉的头发,有些怜惜。只是没想到皇后此刻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连太后也被惊了。此刻听闻皇后病中,她自然是还得去瞧瞧。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秦如眉道,“哀家且去看望皇后,你且收拾一番,一并罢。”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秦如眉的手,由一旁的嬷嬷搀扶着,离开了房间。太后刚离去,只见梓儿早已替她准备好了一件衣裳,和太后同样是素色。是一件青绿的衣裳,秦如眉也未做挑剔,伸手让他们替她穿整齐。
带一切整理好后,她朝着痛经里看去,只见自己被这清雅的颜色一衬。原本粘了病气的神色,此刻也变得晶莹白透,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头上梳成了简单的垂鬓,插上两只碧玉的描金簪子,精致极了。
她刚出来时,让太后也看的眼前一亮。并未在多说,“跟哀家走罢。”
太后顾及秦如眉的身子,倒是让人准备了两顶小辇,一同朝着慈宁宫方向远去。今日宫中的宫女自然有许多见秦如眉打扮如根青葱似的,皮肤也光滑粉嫩的掐出水,一时的谣言不攻自破。
从秦如眉那日倒下后,宫中也传出秦如眉活不久的话。此刻一见,大家也纷纷闭了嘴。太后坐在前面的小辇上摇摇晃晃,一刻钟的功夫,总算是到了皇后宫中。图兰见是太后来了,立刻上前迎道,“太后娘娘吉祥。”
只见身后跟了秦如眉,一时也恭敬的行礼道,“玺婕妤安好。”
一旁的两个嬷嬷搀扶着太后下了软辇,这才刚站稳。太后目光凌厉的扫视过图兰,到未曾与她瞎磨叽,直奔主题道,“皇后如何了?”
图兰低着头,一幅恭敬的站在太后一旁道,“回禀太后娘娘,娘娘早已醒了,只是坐在床上不吃不喝,已经有一日。”
太后听此,也知晓皇后心结所在。只怕是杀不了秦如眉,且楚霖也算是对她失望,此刻有些沉闷罢。她未在说话,朝着前面前行,秦如眉也只好在太后身后跟着,一同进了内殿。
只见床上的幔帐放了下来,层层叠叠,依稀可见有影子孤立在床上盘坐着。图兰未曾说话,只是从一旁,朝着一旁伺候的宫女,纷纷把那垂着的幔帐拉了起来。
“嗯……”皇后只觉得一阵刺眼的光,有些眯起了眼睛。秦如眉这才看见皇后,对她一番打量。皇后只穿了塾衣塾裤,朝着床上一坐。神情也呆滞不少,目光在太后脸上扫过,最后转身过来,对准了秦如眉。
皇后刚刚那些魔障,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是片刻,皇后恢复到了她以前那温婉贤淑,搂住太后的手腕道,“今日还多谢太后娘娘牵挂,来瞧瞧本宫。”
太后见她恢复了清醒,也算是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看来今日把秦如眉带来时带对了。
秦如眉见皇后清醒,也朝着皇后欠了欠身子,行礼道,“妾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今日皇后也收敛了平日里恨不得吃了秦如眉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玺婕妤且起来罢。”
秦如眉站了起来,太后看二人各自的病好了不少,一时也放心了下来,朝着嬷嬷吩咐到“来人啊,且去把哀家的东珠取出。赐于皇后和玺婕妤一人一颗。”
太后继续拉过皇后的手道,“听说着东珠养人,哀家老了,也没什么用,且借花献佛,拿去给你们小辈用罢。”
此刻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秦如眉也勾起了假笑作陪。
半个时辰后,太后看了看天色,终于告辞道,“哀家人老了,不过是坐了一会儿,便是一身乏力,哀家且回去了,你好好养着。”
说着,一旁的秦如眉也站了起来,跟在了太后身后。一同离开了皇后宫中,刚出了皇后宫,只听太后道,“你以后且在哀家宫中好好养伤罢,后宫之事,切勿干涉了。”
此话依然是为了秦如眉好,秦如眉听后点点头,也算是记下了。
不过是今日太后的一场看望,皇后的病也好了起来。宫中算是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番光景,秦如眉且拖了身子不好的借口,今年也不用在去皇后宫中请安。每日替太后抄写佛经,或者琴棋书画自娱自乐一番。
梓儿从外面回来,按照秦如眉的吩咐,替她去了一趟浣衣局,取来了几件素雅的春裳。一旁的惜春有些抱怨道,“唉,怎么这次的衣裳会这般素色,让小主以后可怎么穿啊。”
秦如眉从手里的书籍中移开了目光,朝着惜春手里望去,不做回答,有些好气的笑笑。此刻三月见底,四月初夏,依然是到了该换衣裳的季节。只见桃枝上的新绿抽出许多来,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今年只怕是忘捡了桃花瓣了。
梓儿见她躺在了席垫上,也不阻拦,而是移过半个身子,朝着秦如眉回禀道,“回禀小主,今时耿婕妤似是投奔了皇后,二人正面倒是姐妹相称,听说背地里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秦如眉此刻倒是放下了手里的书籍,若是耿家投奔了皇后。那耿长君更是依附着皇后,且这般挣扎,只怕是另有隐情了。
除非一种可能,她心底将那答案细细思量了一遍。朝着梓儿道,“耿婕妤最近可有身子不好在吃药?”
梓儿听她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及的问题,此刻也未弄懂是什么意思,最后一知半解的点点头,算是记下了此事。秦如眉朝着一旁打了个滚,做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裳,又继续做好,有模有样的开始继续抄写佛经。
第二百九十七章:初春
初春乍暖,遇上三月的烟雨,正是乍暖还朝之时,天方亮时分。楚霖早已起了身子,整理好一切朝着大殿里走去。只见三五成群,一半的大臣悉数而至,倒也和睦。
楚霖正当要坐下稍等片刻,“报……!皇上,八百里加急!”
只见外面飞速狂奔了一个侍卫,终于把那插上鸡毛的紧急书信递给了高位上的皇上。楚霖心里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在慢慢蔓延开来。他屏住吸气,小心翼翼的拆开了手里的书信,把上面的内容飞快地看了一遍后,表面一片沉痛。终于颤抖着手,哑着嗓子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朕…朕的骠骑将军景玄之在班师回朝路上被蛮人害了!”
朝堂之上一片沉默,而刚进了大殿里的景丞相。乍听消息,却是自己的长子死在塞外,只觉得一片眩晕,噗的一声,怒火攻心,血染红了前襟。
“丞相!丞相?!……”
一夜之间丞相府叶纷纷挂上幢幢白凌,皇后知晓此消息时,大哭了一场。派图兰递了出宫的文书,便早早回了丞相府奔丧。此刻皇后早已没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依旧是金色的罗裳,仪态万千,内心早已如枯木。
“皇后娘娘驾到……”丞相里设了衣冠灵堂,让人祭拜。丞相一片哭声,外面传召响到灵堂,一旁的两个家丁把景丞相扶了起来,不过才一夜之间,以肉眼可见的是丞相仿佛苍老了几岁。皇后从外面进来,在马车上早已路过,眼睛肿成了桃子。
皇后奔到灵堂,扑通一下跪下,凄凉的唤了一声,“爹爹!”
丞相叶微微转过身来,父女相拥,楚霖叶随后赶来,来给景玄之上一炷香。此刻却不只是难过,而是五味混杂,景玄之依然是一个出色的是将领。而又偏偏是景家人。既不愿看景家得了势,也不愿失去这个爱将。
只是事已至此,楚霖还是在心里松了口气的。悲痛的脸,向着丞相置了一句,“节哀。”
而此事在后宫里耶传了个遍,倒是所有人也知晓着大将军死的消息了,有的事不关已,不做一词,茶水间一笑了之。可有些人却是心思深沉深沉了几分,耿长君第一个拿到消息后,细细看之,不过片刻,却有些笑出了声。
朝着身旁的流芳严肃的吩咐道,“去,把这个给玺小主悄悄送去,可别惊扰了太后宫中的人。。”
流芳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秦如眉正被太后训话,起因却是因为昨日之事。午时楚霖来过这里一趟。本想在太后宫中用膳,太后也一番准备,午时楚霖过来时,秦如眉依旧是神色淡淡。但也未表现不适,让太后看在眼底,又是一番发作。
此刻正在和她讲着宫规,太后已讲了半个时辰,也有些累了。轻抿一口茶水,压了压嗓子,挥了挥手,让身旁的老嬷嬷接上。只听那嬷嬷道,“小主也是过来人,见到皇上的时候,也不必老奴来明说罢。至于恭敬自然的万分诚恳,小主也算尽一个为人妻的姿态,像昨日便是小主的不是了………”
秦如眉挑眉,只做称是。等一通训后也是一个时辰以后。再次回到房间。只见梓儿出去倒拿了一封书信回来,只见书信未落款,也未有姓。让她一番琢磨,把信递给了秦如眉。
“小主,这是奴婢刚出去后发现的,但也怪没任何落款。”梓儿说着把手里的信封递到了秦如眉的手里。秦如眉一看,只觉指尖多了一份胭脂香味。到也明了几分,只怕这封信是给自己的。她展开的书信,只见是小楷写下朝中景家景玄之战死的消息时,她挑了挑眉。
这皇后的娘家终于是开始败落,反思一阵,只觉得此事只怕是皇上做的。楚霖虽表面与景家交好,实际也算是动了杀心。
惜春从外面回来,端上来了秦如眉常吃的莲花羹。在太后这里住了小半个月,惜春也自然有几分收敛,以前那活泼好动的性格,也变得沉稳些,倒是让秦如眉有些点点头,“小主,且先用汤罢。等会儿凉了了就不好了。”
秦如眉的思绪被打断,也慢慢放开了手里的信筏,接过莲花羹慢慢食之。心里的念头也转了千百个,朝着一旁的梓儿吩咐到,“你且把这个消息先不要回禀给太后罢。”梓儿点点头,退到一旁。
皇后几日都不在宫中,虽皇后娘家出事,自然也不是她们该议论的。不过那阵兴头过去,就平静了起来,大家也只想明哲保身。这皇后不在宫中,繁琐些的小事又交到了耿长君宫中打点。皇上虽是每日主持朝堂,此刻丞相独子一死,这朝中大臣也再次排队,而皇后无心后宫之事,哭闹了几日。倒是楚霖还算贴心,让皇后也回府小住。后宫的风向也一时散乱,不管外面怎般乱做一团,也数是秦如眉依旧是自在散漫。
“小主,今日太后让您过去呢。”惜春刚从外面进来,便和秦如眉说道。
这让秦如眉有些诧异,但立刻收了情绪,重新梳洗一番。朝着太后的寝宫里走去,太后宫中自然又此秦如眉宫中宽敞一些。一路上花草繁茂,多了几分生机勃勃,令人心情也愉悦了几分。她走到了寝宫在,只见太后身边的赵嬷嬷站在门外,见秦如眉来了。热情的迎客上来,“玺小主,快些进去罢,太后娘娘早已等候多时。”
秦如眉一双笑弯的眼,轻轻点头。推门而入,里面的布置也不像其他宫殿金碧辉煌。而是白色的纱幔束的整齐,一张雕花的梨花木长案。墙上挂上几幅字画,颇有女中文豪之姿。且空中也不是甜腻的后宫香料,而是清冽的松柏清香。
“太后娘娘,妾身秦如眉参见娘娘。”秦如眉见太后坐在那交椅上,她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哀家老了
太后听见声音总算是从闭目中睁开了双眼,原本清明的双眸,此刻也带了几分浑浊。盯着秦如眉看了片刻,悠悠叹气。半响,只听头顶上一片轻声的叹息道,“是哀家老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力不从心,太后低头帕自看着拇指上翠绿的扳指。上面像是象征性的浮雕刻一只小小的凤凰,上下边缘用金线走了边,束上花纹。小巧的扳指上,尽也巧夺天工。此刻太后把它取了下来,缓慢的放到了一旁的桌角。
“哀家近日自省,早年间犯下发错,且明日启程去嵩山渡经。哀家这处宫殿,便由你掌管罢,直到哀家回来。”太后口气中依旧是不容置疑,带了一丝弱势。秦如眉朝着太后行礼称是,只怕是太后管理后宫也力不从心,是要去嵩山避世了。秦如眉也不便做过多挽留,但也应承了下来。
只听太后继续道,“且明年白家又该送秀女进宫,到时,你也到多加扶持罢。”
秦如眉这才算了算时间,这自从自己回到宫中,也莫约半年了。等明年白兰的妹妹白姝年纪一到,自然是得送进来的,想到此,秦如眉在白家之事上多留了一个心眼。
太后眼见她机灵,刚刚所说的几条也应承了下来。也算是放心了,招了招手,把那个碧绿的扳指交到了秦如眉的手里。秦如眉看着手心的扳指又是一阵沉吟。太后此刻有些累了,眼睛也眯了起来,喘了口气,朝着秦如眉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秦如眉恭敬的太后欠了欠身子,抬头望去,只见太后闭目养神。神态多了几分苍老,只怕是太后夜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让秦如眉有些心中一痛。虽太后与她无太近的血缘,却救下她好几次,平日里虽一时被教训,也教会秦如眉需多在这后宫之中的处世之道。
在心里也把她算作为亲人,此刻到了门槛上,秦如眉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了口,“姨母,我且先去了。”
说完她不曾留恋的走出了太后的寝宫,一路上也没了刚刚来时的心思,此刻心思有些沉闷。低着头快步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只觉闷的紧,此事也硌的慌。
第二日清早,太后的仪仗早早出动,秦如眉也起了身去送行带去许多人马,但也放心。只是楚霖有些不舍,和太后在宫门处依依惜别,秦如眉总算是见到了半个月不见得耿长君了。午是皇后未回宫,猴子称霸王,那原本纤细的身子也壮了不少,所说以前是风吹就到的竹竿,那此时便如那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楚霖送别了太后,这才一把回头勾住耿长君,手指灵活的在她背上抚摸着。二人走在前头,偶尔的一两句轻言细语,羡煞旁人。秦如眉跟在两人身后算得上是冷眼旁观,却有有几分不可捉摸的复杂眼神打在了耿长君的身上。
“君儿这一向到越发圆润了呢。”年轻的帝王楚霖,此刻左手勾住美人的腰,打趣道。
耿长君眼见此刻也算是隐忍不发,时机成熟,朝着楚霖娇声笑到,“皇上可别打趣妾身了。这几日不知怎的,只想吃酸的,对膳食也变得格外腥。”
说着她假呕了几下,总算是像极了怀孕的症状。楚霖有些着急着。朝着奴婢吩咐到,“你们且去请太医到君儿寝宫候着,且一会儿让他们把把脉,看君儿如何。”
秦如眉看的分明,只怕是这耿长君是有孕在身了。果不出秦如眉所料,夜里宫里就报了喜。只道是那耿婕妤有喜荣升了二品昭仪,夜里喜报也算是传遍也半个宫中。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烛火,秦如眉的心也沉了沉,朝着梓儿询问道,“梓儿,白家近日可有信件来往。”
梓儿摇了摇头,只怕前朝还一时未整顿过来。此刻投靠白家的也大有人在,只怕是一一接收。若是前朝白家与景家持平,只怕会功高招灾罢。秦如眉想到此,急急忙忙朝着书房而去。这个时候只得修书一封回白家了,片刻。秦如眉将信封递给了梓儿,“你且快些回去,将信交于娘。”
梓儿点点头,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夜里风大,秦如眉转身披上一件披风,朝着太后的禅房走去。
此刻皇后在家里处理了这家事,已经万般劳累。今日是她回宫的日子,本以为这哥哥会一直好着,一家人团聚。没想到……想到此,一时鼻尖多了酸楚。以袖掩面,景丞相将她送出府,此刻眼见没了旁人,终于开口哽咽道,“琴儿,以后切记万事谨慎……,你哥哥已经不在了,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爹爹……”皇后微微侧过身子。又哭了一场。不过几日的时光,丞相的头发也白了一半。在皇宫来的小公公在催促着,最后夜只能依依不舍的分离,最后是一行车马载着皇后扬长而去。
不过是七日一过,今日是皇后回宫的日子。铜镜前,惜春替秦如眉将胭脂细细涂抹均匀,在插上最后一支发簪,终于是梳妆完了。秦如眉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依旧一件翠绿袍子,头上的簪子插的依旧两支只在耳边别了一枝幽绿的月季花,倒也符合这春日的打扮。
一行人朝着皇后的慈宁宫走去,路上自然碰到不少宫嫔。只听秦如眉接管了太后宫中的事宜,也不少上前来搭调的,“玺妹妹今日这件翠绿了衬景,这衣服锦缎也选的极好,既不会太惹人注目,也不会单调。”
秦如眉抬头看去,只见曹昭仪迎面走来。倒也不好拂了面赔笑着,“曹姐姐好,今日这时辰也算是恰巧碰上了,且一同过去罢。”
二手一路上打趣几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到不一会儿也便到了,几日不见图兰,图兰更加清瘦了些,估计是最近劳顿。两人并排进门,只见皇后依旧是常服,只怕是刚从外面回来。眉间疲惫之色难掩,众人伴跪,恭敬道,“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娘娘万福。”
第二百九十九章:会意
皇后这才抬起了眼,朝着大殿上一一打量而过。拖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众位妹妹平身罢。”
在耿长君和秦如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耿长君和秦如眉穿的一般朴素别无二致。皇后也一时提不起精神,朝着耿长君细看,这才发觉耿长君的穿戴多了几件,倒是二品昭仪之容。朝着身旁的图兰招了招手,突然会意。
凑近皇后耳旁悄声道,“娘娘,耿长君怀了孩子之事已报到皇上那里,荣升了昭仪。”
皇后一听此话,但有些吃惊。虽说早些时候便知道这耿长君怀孕,一直压着不说,没想到自己不过出去一趟,这倒有些翻了天,她转念一想,立刻有了对策。皇后在位上清咳一声,总算是要开口了,“耿昭仪有了龙嗣,此刻本宫才知晓,是本宫的不是。图兰啊,去仓库里把那燕窝,还有人参补品,都给送过去,算是恭贺耿昭仪之喜”
耿长君乐弯了眉,只怕皇后心有不满。这才刚是猜测,只听皇后便发作道,“耿昭仪这是怀了几个月?最近起居如何?”
这依然是有些不信耿长君,耿长君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的神色,抬手抚摸上了还未凸出的小腹,这才看向皇后,依旧是端庄大方,“回禀娘娘,妾身也是前日才知晓,只听太医言是两个月有余罢。”
皇后笑笑,心里默默掐算了时间,正是秦如眉助她得宠的那几日。但也无可厚非,想到自己哥哥刚死,娘家也算是元气大伤,皇后刚想发作的心思,也隐忍了下去。此刻神色疲惫道,“众位妹妹且下去罢,本宫累了,且先走一步。”
众人扑到在地,恭送些那个尊贵的女人。秦如眉朝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看了过去,只见早已不存那身气势磅礴,只怕这皇后也就是这一两年间的事了。
这午时刚接了皇后,秦如眉便再次回了太后宫中。此刻这里是她的地盘,过的恰意之极。既不怕皇后找茬,也无大事。只是最近皇上会经常过来一起用膳,或夜里休眠。刚回到宫中,一旁的惜春上前回禀道,“小主,可否备上参茶?”
这各种的参茶自然是给皇上留的,秦如眉听了此话,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今夜你们且下去歇着罢,皇上不会来了。早早落了宫门,倒也好。”
惜春领了命,走了下去。秦如眉倒是悠哉悠哉逛着这太后的后院,不似降霜阁那般小巧玲珑,而是另有一番风趣,后院也未攀附风雅的移来一些花木。而是一个苍天的松枝,一年四季,郁郁苍苍。此刻四月的天气,晚风一吹到有些凉了,秦如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回了屋子。
楚霖刚批阅完奏折,刚停下御笔,身旁的王公公便凑上前来,在楚霖耳旁道,“皇上,皇后娘娘刚回宫,且皇上是否要去娘娘哪?”
这翻话虽说是反问,却也是楚霖今日必行之处。刚刚脸上轻松的神色,此刻又凝了起来,沉闷片刻。楚霖好看的长眉如鬓,此刻也揉做一团。这短短一瞬间,却是有复杂的心思上头,说是愧疚有之,痛恨有之……
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朝着外面大步走了出去,王公公只得小跑跟在楚霖身后。
此刻慈宁宫中正是灯火阑珊,皇后从午时回来后,一直睡到了现在。只见那凤穿牡丹雕花的花窗轻轻被推开,从里面泄出几缕柔光,是皇后醒了。身着中衣靠在床头上,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图兰从外面打来了清水,也未引起皇后半点注意。
“娘娘?娘娘,请您先洗漱。奴婢吩咐过御膳房,片刻就把饭菜送过来。”皇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还未开口,便是只觉浑身的痛意。目光也狠历了起来,拍了拍图兰的手,示意让她退下
只听外面高声传召道,“皇上驾到……”
惊了房里的二人,图兰面色一紧,皇后也有些若有所思。皇上这是来看自己来了,想起在家中爹爹的唠叨,皇后收敛起了刚刚的神色,换上了一幅眼里含泪的模样。图兰见状,也知不便打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楚霖刚走到内殿,只见皇后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一瞬间也心生怜惜。凑上前去,搂住皇后轻轻拍着她的肩,一番安慰。此刻楚霖一到面前,皇后便是眼角泛了红,哭的一片梨花带雨,一阵轻泣。哭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带着鼻音脆弱的声音道,“皇上,你会……陪着妾身罢?”
“妾身,害怕……”
楚霖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终于叫出了那许久之前对皇后的爱称,也是这深宫里的数个念头没有在叫过,只听那沙哑的嗓子,轻轻一唤,“琴儿。”
皇后听到楚霖的呼唤,就更加脆弱,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二人之间才懂得东西,一夜未央。
此后,宫中的风向又有些变动。皇上和皇后之间,也不似以前那般冰冷,而是迅速的舔了起来。夜里也不怎么留宿后宫,总是眼巴巴的朝着皇后宫中而去。就算是早上去皇后宫中请安,也能看出那皇后的桃花开了几截,这让耿长君看的有些眼急。
“各位妹妹,实在对不住,本宫今日又起晚了些。”只见那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外,朝着殿内走来,站成两排的宫嫔欠了欠身子,朝着皇后行礼。
这几日皇上常常留宿皇后的慈宁宫,这皇后这几日来的迟了些,似乎也成了定例。皇后坐上了高位,终于让下面跪成一片的宫嫔也都全部起来。倒是秦如眉眼尖只见皇后颈上多了一块梅红,她笑而不语。只待皇后继续发话道,“且本宫本该为后宫做个表率,可这皇上疼惜本宫,这……这让妾身又多歇息一会儿,这才起了晚。”
皇后的目光依然是针对耿长君而去的,既然明面里动不了手,且也让这耿长君暴跳如雷起来。耿长君此刻听了皇后的话,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昨夜皇上明明是在她宫中留宿的,可这大着肚子。也没办法伺候皇上,最后眼巴巴的看着皇上进了皇后宫中,一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