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正月初一,宫中一片宁静。今日是要上嵩山祭祖,且帝后天方亮时便携手朝着嵩山出发,带走的自然是所有宫嫔,秦如眉昏睡,自然是没去。就在了宫中,醒来时,只听梓儿说是白夫人在路上,朝着宫中来了。
刚刚还在床上躺的笔直的秦如眉,此刻双眼发亮,一双含笑的眸子轻磕朝着惜春吩咐道,“你且去御膳房吩咐下去,今日多备上一盒桂花糕。”
惜春听白夫人要来,一时也极是开心,笑嫣嫣的应了一句,欢快的小跑着出去。如梦也为秦如眉高兴,朝着秦如眉把昨夜的事情说了个清楚,“小主,昨夜皇上得去守夜,帝后同寝,今日去祭祖怕您一个人孤寂。夜里就去太师府传了话,让夫人午膳后就进宫。”
如梦话间带了极大的喜意,这面见家人自然是万分殊荣。而秦如眉若是有些提不起兴致,也不好拂了如梦这兴头。且白夫人要来,如梦虽说是自己的丫鬟,却也是耿长君的线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敢保证她会听去多少,此刻转念一想,倒是的确是有事可做。
她躺着床上,左手的指尖轻叩在锦织席面上,朝着如梦吩咐道,“你且去把我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拿出来,提我把它抄上三遍罢。”
如梦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不知秦如眉这般作何意思。秦如眉眉眼弯弯,温婉道,“今日是大年初一,全宫中的人上香我却没去,若是不手眷几本佛经。被后宫中人那此作文章,岂不是我的过失?”
听她这般说,如梦茅塞顿开,双手一拍即合道,“奴婢这就去!”
清脆的马蹄声踏在冰上,除了马蹄的回声,还有一两声吆喝。只见一辆小巧又精致的马车从京城的一家雍容的府邸出发,一路朝着皇宫直直奔去。依旧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地上是一封封红色炸开的爆竹,为雪景增添了几分喜意。
半刻钟过去,只见小公公领着一位锦衣贵气的夫人在宫中的青石板平路上穿梭,从玄武门到秦如眉这里,也不远不近,穿过两道深红色的宫门,终于是绕到了秦所眉的降霜阁外。
“夫人好。”秦如眉早已派了阁中的婢女等着在阁外接应,此刻白夫人一到。各各嘴甜伶俐。许是过年间,丫头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姿色可言,也做了收整,新做的衣裳,身上也摸的香气环人。
白夫人笑的和善,一一打赏了荷包,这才又朝着屋中进去。咯吱一声门响,屋内的说笑声被打断。秦如眉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过来,眼见是白夫人来了。
“娘你可算是来了。快坐。”秦如眉的语气中带了几份欢快,是好久未曾这般高兴过了。梓儿上前几步,替白夫人取下外面的起风和头上的皮帽,只见里面的衣裳依旧平整。白夫人今日一件翠绿的立领长袄,用金线黏了丝,在衣服的领口绣上大片的荷花。下裙与上衣同色,也是别无二致的绣工。一套珍珠头面。
秦如眉受刺的事,她是知道的,刚进屋子便是满眼心疼,此刻抽出娟帕。眼角又逸出几滴泪来,颤抖着唇角,“眉儿,可是苦了你了。”
这让秦如眉也一阵心里泛酸,强忍着泪意,安慰起白夫人道,“娘,今日可是大年,可不许娘哭。”
说着秦如眉拉过白夫人的手,相印在一起。随母女无言,想说的此刻也化了泪,只是一对上眸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惜春从门外迎面而来,手里备好了秦如眉所交待的东西。只见是一盘桂花香糕之外,还备了一小壶独酒。此刻梓儿讲秦如眉也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旁后。终于所有的婢女也都识趣的退下了。
秦如眉依旧恭恭敬敬的唤白夫人,“娘,皇后势力堪比从前又更上了几分,女儿自是当心。”
说到此,白夫人也身子一顿,手上也僵硬*了几分,前朝景家正权倾朝野,白家此刻也有了节目回避之意。皇后在后宫中横行,自然是有可原的。白夫人随后拍了拍她的手,细语道,“后宫之中还有太后娘娘在,暂时也不敢对你怎么着,且在不济保命要紧。”
说到此,她也算是听出了个意思。只怕是前朝皇后的家族也只怕是达到顶峰了,白家此刻固家,自然也有了避让之态,虽三言两语,话里有话。自然也有几分告诫她的意思。她也听的明白,温顺的回答道,“女儿晓得了。”
秦如眉本想和白夫人商量和耿长君联手的事,此刻把话也往肚子里咽了咽。话也就此作罢,一时两人无言,白夫人更懂察言观色,眼见秦如眉回了话,刚刚悬着一半心思,此刻也终于放心下来。此次前来,自然也是有一半是为了劝服秦如眉。
白夫人堆起了笑容,“且顾着说话,快来人去马车上的食盒提下来。今日给你带了些我亲手做的饺子,还有几碟小菜,都是清淡的。”
今日来时,白夫人自然不会空手而来,给秦如眉带了一些东西。有女儿家的胭脂也有上好的物件,也算是给她补了一份嫁妆。秦如眉有些感激,这个年也算是过得还顺心。朝着白夫人道谢道,“谢谢娘。”
白夫人摸了摸秦如眉的额头,母女俩人在床旁细细的聊了许久。莫约天色渐晚。惜春敲响了禁闭了许久的门,朝着里面的人问道,“小主,白夫人。此刻可曾传膳?”
这才是冬日之末,阴沉的天色染上蒙蒙灰色。白夫人算了时辰,估摸着也到了出宫的时辰。笑嫣嫣道,“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
她在次把目光移到了秦如眉的身上,脸上多了几丝分别之意,轻叹道,“你且好好养着,这熬过这几日,这天自然也就变了。”
白夫人的话说的有些飘忽不定,目光晦暗,要走还是不放心的在交待着她。秦如眉点点头,依旧是那聪慧的眸子看了过来,白夫人终于是放心了下来。一旁的梓儿早已拿来了起风和毛帽,给白夫人穿上。一切穿戴整齐后,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二百七十六章:有匪君子
宫中再次掌上了烛火,秦如眉静静靠在床榻上。听着外边吵闹的爆竹声,心中也带了一丝喜庆意。莫约在过一个时辰,帝后才回宫。秦如眉虽是伤了肩,可睡了一日,终有睡不住的时候,朝着惜春吩咐道,“你且扶我起来走走罢。”
惜春应了声,终是把秦如眉扶了起来。刚走到庭院中,肩上一阵阵痛觉,疼的她秀眉轻憷。只是在这闹腾的夜里,只听不远处飘来的一阵清脆的笛声。秦如眉听的有些如痴如醉,一时顿住了脚步,这是……这是淮南宿的曲子。
她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到了墙角,只听那笛声在雪夜里更是清冷透彻。心底也分分猜测,这后宫之中,是谁的笛声。
“小主小主,皇上回宫啦。”如梦从外面跑来,冻的发红的脸颊,细腻的双手合十,呵了一口气来回搓动,忍不住跺了跺脚。
秦如眉此刻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刚刚听那空旷的笛声,可谓是一时入迷,此刻思量着,许是过一会儿皇上该朝着这边来了罢,她朝着屋里走去,吩咐道,“如梦,你去把参茶泡上。”
飘雪随风轻疏曼倦,又在琉璃瓦上添上霜白。屋中有烧着地龙,刚进屋是一片暖和,梓儿早已把秦如眉安排的躺在床上。一双眸子清寂失了神,我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待如梦把茶泡好时,只听外面传召道,“皇上驾到……”
楚霖这才刚回了宫,就往这边过来。刚进门幔帐下依稀只见横躺着的身子,秦如眉还在床上躺着,一双眸子磕上。楚霖朝着身后伺候着的梓儿问道,“眉儿还未曾醒吗?”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了双眼。刚醒时,带了些稚气,朝着这边缓缓看来,那如花美眷的脸上,多了一分期盼的神色,眷恋道,“皇上,您来了。”
楚霖见她醒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秦如眉未曾有事,只是那批刺客并未查出,宫中自然人心惶惶,楚霖一时觉得对不住她,做在床旁有些讨好的询问着,“今日可好些了?”
秦如眉抿唇一笑,眸子轻磕,一双纤长的睫毛弯弯,像是两把浓密的小扇子,投射呀了鼻梁之上,那缓慢沐如清风,染上了沙哑,“皇上没事就好。”
此话听的楚霖一愣,随后又化为一声长叹,这就是她的眉儿啊!
他抬手拍了拍秦如眉的手,多的是舍不得的神色,却又未曾在多言。
“来人啊!去库房把那千年老参,上好的灵芝都送过来给玺才人养伤。且玺才人护主有功,晋封为三品婕妤。赏白银千两,上好玉镯一对,………”楚霖一口气念完了赏赐,一双温润而泽的眸子看了过来,朝着秦如眉问道,“眉儿,可还喜欢?”
秦如眉心若枯木罢了,帝王之爱,自然是这后宫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再次抬起一双眸子,却沾了雾气晕染上眼角,泛红的眼角微合,一出情深意浓,蒹葭之思。心思便是犹如案上宣纸,心事错半。
“妾身……自当是,万般欣喜。”
过年宫里人多但也热闹,秦如眉带病,只得在宫中养着。也不去那人多的地方。所幸伤的不重。不过是几日功夫,但也可以下地行走。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夜里东风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停,一夜倾城。高台弦歌吹奏,红烛背绣帘垂,应是良辰好景。
“今宵剩把银觥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不知不觉,秦如眉把这哭词念了出来。清脆的声音且在这明月如霜下,更为空旷又寂寞。
只听身后有一人朗诵般把这首词的后半段轻声念了出来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觥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秦如眉被吓了一跳,今夜不过是随意的走走,一时也不知这是走到了那里。回头看去,只见是月下一个孤寂的身影立在不远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被皓月染上月白霜色,站在那高台之上,右手执起一只玉笛,一头秀发梳理的整齐,松松垮垮的扎在身后。一双清冷的眸子,算是直直看进了秦如眉眼底。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倒是有几分见识。”说着只见刚刚还冰冷如霜的男人,带了几分笑意。依旧是那狭长的眸子,却是温柔的穆如清风。
这人和皇上长了七分相似的面孔,却不如楚霖那般锋利和幽深,却是清澈且有明亮。传闻皇上有两位侄子,都远在天涯。只是一位身在封地娇生惯养,风流快活,而另一位却是有匪君子,深得皇上赏识。想必这位就是皇上所赏识的恒世子,楚恒吧。
秦如眉此刻只想逃离开这里,朝着楚恒欠了欠身子道,“奴婢且随处走走,惊了贵人,还请贵人多多担待。”
她也不打算解释这个事,宫中是非多,若是被人知道宫妃与外界男子接触只怕是大罪,此刻也只能且这般应付过去。楚恒自小不喜热闹,这才逃了宴会出来,只听那小宫女说这两句词,也是极为有意境,也应了此刻这番心思。
对这个宫女也高看许多。
楚恒听她这番话,觉得宫中虚礼太过客气,于是回话道,“这也不是惊扰无事。只是,恕在下唐突,请教姑娘姓名。”
秦如眉听了这话更加惊讶,瞪圆了眼睛,却故作镇定自若,朝着楚恒回道,“奴婢在前面降霜阁中当差,今夜之事,还请贵人勿要多言。”
楚恒明白这些框律,自然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只见那丫头刚刚变脸,可谓是有趣之极。忍不住还是坚定道,“你的名字。”
让秦如眉有些不知所措,楚恒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想着就此打断。一时又感慨这皇后之中的压抑,本想出来逛逛的心思,也被打消。朝着宫中最高的那座高楼处望去,依旧是一片红火,是时候该回去了。
“你且回去罢,”楚恒背过身子去,朝着那地方大步离去。秦如眉朝着楚恒走了的地方看去,目光若有所思。
二百七十七章:晚亭深
说是楚霖,大年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是不用上早朝。恰巧是楚恒从青城学武归来,更是喜不自禁,趁着元宵节在宫中大办了场灯花夜。只见那平日里清秀的御花园一梳往日杨柳依依之娑婆之姿,粗细不一的枝头纷纷挂上元宵的灯花盏盏,且灯花婀娜多姿,做了万般千态。
只见远处的石径小路上,迎面走来两位美人。只听那阳春般的声音响起,轻扣门扉,“流芳,且去把这请帖送往各宫罢。”
耿长君朝着身旁的流芳吩咐道,金日是来园中一看,都准备妥当。莫约今晚这御花园怕是热闹了,她嘴角微微勾勒,一声轻笑逸出。
楚霖此刻正在玄武殿内,招待着这位远道而来的侄子。一时也歌舞冲天,豪气临云。朝着楚恒举杯共饮,“恒儿,且皇叔敬你一杯!”
在楚霖右手边下座的楚恒也举杯道,“是侄儿敬皇叔罢,多谢皇叔照顾。祝皇叔千秋万载。”
两人对视一眼,举杯同饮。三旬酒过下后,楚恒也有些不胜酒力,惺忪的醉眼朦胧。终于朝着楚霖推托这要出去散酒,楚霖看着下面这个熏醉的小侄子一阵失笑,且这般微熏却又不醉的时刻,他许久未曾这般痛快过。
静养了半个月,秦如眉倒是好了不少。此刻在小院停坐,梓儿在秦如眉身后站立着,今日自然是有事回禀,只听她道。“小主,那日刺客之事,足足拖了半个月,只听说抓到了刺客,已经斩立决。”
秦如眉听到这番定夺,心底也能变个真假。只怕是皇后被逼急,的确也牺牲了几个人。只觉皇后胆大包天,另秦如眉又是一片头皮发麻。
“太后娘娘知晓此事吗?”秦如眉目光幽深的朝着那树下的盘根看去,脸上的神色有些令人难以琢磨。
梓儿早已料到秦如眉会这般发问,按照这太后的说词道,“太后娘娘静入佛堂,不让任何人打扰。”
此刻秦如眉也没了闲情雅致,低着头拨弄胸前挂的人一串白玉滚珠。且也不说是好是坏,虽这次出了人命,许是一些不重要的性命罢,太后自然也放之不管。倒是持起佛珠一心修佛。
她朝着如梦吩咐道,“你且去耿婕妤宫中,把这个交给她罢。”
秦如眉下一步的计划但也明确,且先试试这个耿长君知晓此事后,又是作何打算呢?
一日之光匆匆而去,转眼便到了夜里,耿长君的请柬也算是送到了降霜阁。秦如眉拿到后,一时提不起兴趣,称病推托了过去,夜里到只想随意走动便早生歇着。这才刚出了阁中,只听一阵悠远的笛声响起,让人精神一怔。
让秦如眉脚下的步子忍不住一顿,有些好奇是谁的笛声了,不由自主的寻着笛声的方向走上前去。
御花园这厢作罢,倒是楚恒取出腰间的笛子,轻轻吹奏起来。令一群人也纷纷止住手里的动作,细细倾听。
“啪”的一声轻响,是有东西撞倒再地的声音,让大家纷纷回了神,朝着一旁看去。楚霖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秦如眉。此刻惊喜道,“玺婕妤,你且过来和朕坐一块罢。”
到场的宫嫔也纷纷侧目,到让秦如眉一时无措。朝着楚霖行了礼,乖顺的坐在到楚霖身旁,让楚霖颇有微词,有些心疼的责问道,“身子本就不好,此刻还不带件厚实些的衣服过来。”
这让秦如眉一时恍然,是了此处是宫宴,自己跑到了这里。让她有些一愣,侧眼过去,在空中与做在楚霖右下的楚恒二人目光遥遥相望。楚恒的目光也微愣,二人又同时纷纷错开目光。
秦如眉收了心,朝着楚霖盈盈一笑,语气间带了一丝讨好,“妾身住的降霜阁本就离此处近,听着这厢歌舞助兴,且美食的香味儿也飘到了妾身宫中。反而忍不住出来讨口酒吃。”
她含笑的朝着楚霖打趣着,那双圆润的杏眼,右眼朝着楚霖微微眨了眨。惹的楚霖莞尔一笑,刚刚的那分不悦的心思也被抚平。伸手轻轻替秦如眉拉了拉披风,语气多了一分无奈,“只可喝一盏,你身上有伤,不可馋嘴。”
她轻轻点了点头,楚霖把秦如眉安抚好,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楚恒,只见楚恒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秦如眉,让楚霖有一丝诧异,随后又释解。朝着楚恒举了举杯,解释道,“这是秦……白芩,是朕的妃子。那日祀典之上,想必你未曾见过。”
楚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立刻站起了身子,朝着楚霖恭敬道,“是,皇叔。玺小主。”
秦如眉也站起身,回了半个礼,轻声道,“恒世子。”
听到秦如眉的称呼,又让楚恒微微一愣,只怕那聪慧的姑娘,从那夜相遇便猜到自己的身份了罢。想到此,又忍不住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众人且示意,不让这气氛尴尬在场,最后是耿长君打了了圆场,“今日玺妹妹也来了,且也不扫了大家的兴,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如何。”
秦如眉听到耿长君解围,有些感激的朝着耿长君看去。此刻宴会又恢复到了刚刚欢腾。酒寻三场,秦如眉也顺势退了出来。刚到外面,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应该早已料到你会是皇叔的嫔妃。”
楚恒见秦如眉出来后,也作势跟了出来。此刻似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感慨。让秦如眉顿住了脚步,一时走了也不是,留也不是,半响,秦如眉嘴角挤出一丝笑,“妾身也没想到,这几日所听到的笛声,是世子吹奏的。”
听她这样一说,楚恒的眼底晶亮,有些不可置信。只听他轻声道,“是……是吗?”
秦如眉未在回话,此刻月光刚落入庭前,月光如水。霜雪还未融化,晶莹剔透。她轻轻叹息一声,“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那窈窕的倩影拐入前面的回廊,只见一片灯火阑珊,人早已走远。
二百七十八章:攻心为上
刚过完年。便是开春之季。冬日的层层积雪,也被明媚的光所开始融化。有道是,化雪更比下雪寒。
“哎,这天得冷到什么时候。”如梦刚打开房门,被外面这化雪天冻的不肯在向外面挪出脚下一步。身后的惜春又折回去在里面加了一件棉袄,这才微微怯怯的总算是出了门。
秦如眉刚醒,刚过完元宵,一切又恢复如常,因她有伤在身,到则还有几日偷懒的日子不用去皇后宫中请安。此刻懒洋洋的趴她床上,昏昏欲睡,昨夜皇上留宿了她的降霜阁,两人又小胜新婚,一番云*雨。
“小主,该起身了。”惜春早已替秦如眉把洗漱的水又温上一遍,此刻还冒着热水腾腾。
只听里面那清脆有些单薄的声音响起,“你们进来罢。”
一行人鱼贯而入,惜春准备着给她洗漱。如梦领了人给她挑选着衣裳。但也麻利,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秦如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含雾的秋翦,楚楚可怜。一瞬间神色变换,镜前的人,不在楚楚可怜,墨色的瞳孔缺深不见底,带了几分凌厉和坚韧。
看了外面的天气,明明的温和的日子,却是冷风冰寒如骨,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刚想出门的心思又一时没了兴致,索性朝着梓儿吩咐道,“你且去把我的花间集拿过来吧。”
只见如梦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秦如眉递了一封书信。秦如眉为做声,而是两指朝着信封中探去,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来。上面是楷体的小字,写的清秀娟丽。细细念叨,“深宫重重,只求安老。”
耿长君自然是不想摊入这浑水之中,本就是皇后和秦如眉的争斗,旁人自然看着就好。且秦如眉入宫是她施以援手,也不过是一时的被迫无奈罢了。此刻秦如眉回宫,皇后的火力自然全往她身上去了,耿长君处于二人之间,三角关系倒也平衡。
“那就这样罢。”秦如眉有些感慨万千,朝着如梦道。
如梦朝着秦如眉欠了欠身子,向着外面退了出去。秦如眉莫约也猜对了耿长君一半的心思,纤嫩的手杵在矮桌之上,撑住下巴。一双明媚的秋翦垂下,那浓密的睫毛微翘掩盖住了她的心思。
既然耿长君这般相信皇后对她不会动手,那自己也要走所表示才对。那双纯真的眸子此刻却带了算计。
一个时辰后,慈宁宫中……
“娘娘,杨才人被人吓了毒。”图兰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争取把此刻早些告诉给皇后。
刚刚在书案中处理后宫之事的皇后听了此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带着景泰蓝纹的金色底托的甲冒在空中留下一个弧度,放下手里的御笔。一双狭长又带了睿智的眸子,从书案后探了出来。
多了几分玩味和讥笑,那雪白血红的肤色,殷红的朱唇微启,“说说罢,这后宫之中,谁动的手?”
图兰还未查明此事,自然不便多说,摇了摇头回禀道,“回娘娘,不知。”
皇后刚刚的笑容消失不见,眼里的幽深起了波澜。宫中明眼的自然是能看出这后宫之中,杨才人是她这一派的,对杨慕心下毒,又何妨不是对自己的禁告。这转念一想,图兰和皇后的念头,自然也定在了一个人身上,秦如眉。
只是没想到那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秦如眉,今日也越发厉害的敢动起手来。只听图兰在缓缓道,“娘娘,这次事,许是与耿婕妤也有关系。”
皇后目光如炬,朝着图兰疑问的看来,想不到这耿长君居然会和秦如眉联手?这倒是有些意思,“且去细细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图兰应声,此次倒是疑点重重。
夜里风凉,降霜阁中却是暗里幽光,今夜皇上去了新晋的美人儿宫中。让秦如眉多了一些恰意的时光,此刻大殿内自然不止是秦如眉一个人,一个身穿宫女服的绝色,满脸怒意横生,平日里爱笑的脸上也端起了冷漠。
语气有几分急促道,“秦如眉!你且把我拖下水做堪?!”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耿长君,对秦如眉算不上有好感,上次的痛处依然还在,此刻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如眉斯条慢理的抚平了身上的衣角,含笑道,“耿妹妹还是坐会儿吧,喝口茶,降降火。”
这如梦本是耿长君的人,在秦如眉眼前做了探子。却不想被秦如眉派人跟踪,顺手揪出了平日里在宫中耿长君的几个得力助手,这一扯可是扯的远了,扯到了新晋的美人儿,这一把火可又烧到了投奔了皇后的尹宝林身上。
此刻皇后正在宫中严查,只怕查来查去,查到的只会是耿长君的人,难怪耿长君气的夜里也直冲了过来。
秦如眉但也不急,斯条慢理的和她打着太极。“耿妹妹可是难请,我且废了两封书信也未将妹妹请来。”
耿长君终归是有些沉不住气,质问道,“哼!你且动了皇后的人,为何把这祸水引到我身上,且是欺负我耿家无人,还是小看我耿家。”
此刻耿长君明知查出来的也许只会是那尹宝林,可这口气还是咽不下,怒气冲冲的夜访了降霜阁。倒是秦如眉依旧平淡,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可捉摸,“哦?那耿妹妹觉得,只要是我在后宫一日,你就能相安无事的长存下去吗?”
当初耿长君选择把秦如眉接回来,为的便是这个打算,既然秦如眉能再次回来,那肯定是要和皇后相斗的,也能缓解了这后宫的局势和皇后对她的打压和针对。
秦如眉眼见耿长君生了胆怯之意,更是步步逼紧,此刻口气但也悠然,淳淳如水般清泠的声音道,“恐怕,若是我死了,下一个便是妹妹罢。”
这个办法自然是只能保下她一时安危,耿长君心里自知,一时也竟无言。耿长君此刻不愿屈服,冷笑一声,轻声道,“你此刻做法也太过鲁莽,不怕我去找皇后告发吗?”
二百七十九章:春裳艳
“你不会。”秦如眉像是早料定她会这般说辞,一口便回绝。
当她这般做时,便是拿定了耿长君不会找皇后的。此刻皇后自然不清楚耿长君的底,若是耿长君主动上门,那便是摊牌去的。反而是又被皇后夺了手中的权,且又吃力不讨好。
耿长君之前把她在弄回后宫,自然是不想被那样的局面所左右。此刻也想必不会重蹈覆辙。
“且等我思量一番!”耿长君甩下这句话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秦如眉短短一句话,让耿长君如梗在喉。上好的胭脂水粉擦试出的精致又粉嫩的脸,被气的一片铁青,水袭蓝的波澜大袖下面,晶莹的指甲也一颗颗掐尽手心里。像是丝毫不感觉到疼痛般,染上了血丝。
也让耿长君一夜无眠,天方白时分。今日是秦如眉该请安的日子,她抚了抚耳边的步摇。一双含笑的眸子,还未说话,便带了三分笑意。轻轻说道,“我们走罢。”
秦如眉刚进殿时,不由也纷纷感叹美人如玉。或是讨论或是坐三五成群的在这美轮美奂的宫殿中,色彩斑斓的衣光鲜丽,只是轻轻一个掩口的动作便做的万分风姿。
这新年新气象,皇上闲下那几日临幸了些许个美人,皇宫里那莺莺燕燕之风趣,蒲柳风情之姿,明艳动人。也不知皇后作何感想,秦如眉在心里想到。
稍等片刻后,只见皇后终于从内殿走了出来,依旧是一件明黄色的凤凰展翅霞裳,只是款式上稍稍有些区别,做在高位上,等候众人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刚刚似是兴喜的那些个美人们,也微微收殓了些。秦如眉混在这一群人中,只觉得一阵香味腻人,秀眉轻憷,不动声色的屏住了呼吸。
果然主位上的皇后面色早已铁青一片,浓郁的胭脂味,在添上这天还未回暖,一些新晋的宫嫔早已拿出了霓罗纱衣,穿的算是有些露骨。不过是过了一场年,这后宫的风气却成这般。
“这朗朗乾坤,皇宫尽这般乌烟瘴气,图兰,取水来!”皇后一掌拍向了桌上,有些气急败坏道。
秦如眉心里只叫不好,众人都还低头跪着。不一会儿。图兰带了数十个公公走了进来,只见个个手持木桶,里面盛满清水。图兰上前逮出那几个穿的尤为明艳的女子,其中自然还有几个穿的保守的,也被图兰一手逮了出去。
皇后那双幽深的眸子带着阴冷的看了过来,漏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来人,给我泼。”
那十几桶水将那几人且泼的是一般透心凉,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两家有权有势的人家,为了迎合皇上的口味,什么廉耻自然也可以抛开不顾。连续泼了一会儿,刚刚那腻味的香气,总算是淡了不少,那几个美人儿早已没了刚刚的妩媚神色,都成了落汤鸡。
此刻都纷纷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苦苦求饶道,“娘娘…!皇后娘娘饶命……”这其中,昨日动手下了毒的尹宝林被泼的尤为最狠。
这时皇后才缓缓朗声道,“别怪本宫心狠,这是皇宫,你们作为皇家的人,一言一行也代表着皇家。那些个怀春的心,还给本宫收收,把女儿经且都下去抄个百遍算是悔改。”
一行人听到赦免令,都分分叩首于地,“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看着下面跪成一片,今日的心情也格外好。到也未曾在计较,一双丹凤眼轻挑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视着,最后化作一声轻笑,“今日本宫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罢。”
秦如眉似是看好戏般,此刻落了幕,到有几分惋惜,一旁的耿长君听到此话,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随大众离开。只听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耿婕妤此次打理过年的事情,倒是一番辛苦,且暂时留下,和本宫把这账理了罢。”
耿长君身子一僵,嘴角上的微笑也僵硬无比,戚戚转身过去,朝着皇后欠了欠身子,答道,“是。”
秦如眉听完此话,嘴角也勾勒上好看的弧度。今日这出戏,这才是开始罢。
殿中的各色美人盈盈退去,大殿内只剩下四人。耿长君自然心知肚明,皇后所说的对账,只怕是又要掉银子。从大办夜宴的那些钱,只怕悉数又回了皇后的口袋。
“流芳,且去我宫中把对账本取来。”耿长君朝着身边的贴身侍女吩咐道。
而皇后则是斯条慢理的喝着茶,纤嫩的手从桌上端起茶盏,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茶,将上面的浮叶晃开,飘上一缕青烟,轻抿上一口在轻轻放下,一套动作做的端庄极了。
耿长君心里打鼓,也知道皇后是有备而来了,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气。半柱香的功夫,流芳小跑着终于带回了那份对账的本子递给了她,耿长君此刻拿着本子朝着皇后身旁走去,“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接过项目,前翻后翻一会儿,便随手递给了图兰。图兰把去年的账目一番开,两分对应了起来,这份自然是半真半假。图兰查了一遍自然是没任何问题,把账目在递给了皇后。
皇后眼底带了一分惊讶,也不做声。心里冷哼这个耿长君到还算聪明,朝着图兰点点头,图兰刚要把账目还回去。只见手心里沾染了湿墨,刚刚还回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娘娘,您看,这本账目未干。”图兰心细,总算是发现了事倪。
让刚刚把心安回去的耿长君,此刻又再次提心吊胆了起来。朝着皇后再次解释道,“娘娘也知道,这几日化雪的天,到处湿漉漉的。账目放在库房中保管也难免是磕磕碰碰了一些。”
此话一出终于是堵上了皇后的嘴,图兰见皇后闭目养神,也不在多说,把账目递了回去。耿长君拿到账本后,也朝着皇后再次行礼,在戚戚退下。
刚走出皇后宫中,耿长君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总算是把这关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