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说话,迈着端庄的步子走到位子上,其他人在见到太后以后,连忙行礼,只有耿长君一个人,直接就回答了太后的话,竟也没行礼。
这样一来,她神色尴尬,连忙也向太后行了礼。
太后让她们起来,脸上虽是挂了淡淡的笑,语气却是冷漠的,大约是不想冷落了耿长君,即便心里再不想与这个愚蠢又不懂礼数的女人说话,却还是要顾着她如今的母族和地位的,“耿美人方才说秦更衣的身子没好,哀家瞧着你也是瘦了不少,女人虽说要瘦好看,可是太瘦了也不行啊!”
耿长君见太后不但不生自己的气,还这么关心她,心头一喜,忙说道:“多谢太后关怀,臣妾谨记。”
太后将满屋子的人都问候了一遍,最后到了秦如眉。
太后先是将秦如眉打量了一圈,张了张嘴,“秦更衣。”
秦如眉连忙起身行礼如仪,语气恭顺,“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虽不喜她,却也知道她一向以来都是懂规矩的,便点了点头,道:“你这几日若是有空,便来哀家宫里抄几本佛经吧!”
秦如眉一怔,万万没想到太后会有这样的吩咐。
但她也是不敢拒绝的,轻声道:“是,只要太后不嫌弃臣妾愚笨,臣妾愿日日伺候在太后身侧。”
初四,皇后请了宫里的人去听戏,秦如眉却去了太后的寿康宫里。
寿康宫内,所有的摆设都简约朴素,听闻自从楚霖登基以后,太后便一心向佛,在寿康宫内设有佛龛,平日里更是一串佛珠不离身。
她还亲自为楚霖求了一串开了光的佛珠,楚霖感念这是太后的一番慈母之心,便日夜佩戴在侧。
书房内有淡淡的檀香,一缕一缕的清幽香气袭来,佛经虽繁复难懂,但是抄着抄着,心静了,便慢慢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太后在一旁喝着茶,见她抄好了一本,孙姑姑拿着秦如眉抄好的佛经捧到太后面前,太后随意翻了两页,见她的字写的十分娟秀平稳,心中安慰。
太后道:“你这孩子,难得这样心静。”
秦如眉笑了笑,不曾停下来,“太后这里安静,臣妾从前在降雪阁,却是万万做不到这般的。”
太后点点头,没说话,忽然孙姑姑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太后闻言,先是看了秦如眉一眼,接着便从榻上起身,去了前殿。
秦如眉一直未曾察觉,直到寿康宫的另一位宫女端着药过来,疑惑地说道:“小主,太后呢?”
秦如眉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脖子也酸,手腕也酸。
但也来不及揉脖子揉手腕,听到宫女的话,才发现太后居然不在榻上了,她茫然道:“太后方才还在这里。”
那小宫女道:“这药煎好后,放了一会儿才凉,太医说了,这药一定要熬了,待差不多温热的时候便喝,若是热了再喝,便没有那样好的药效了。”
秦如眉见小宫女为难的样子,四处找了一下,没看见太后,也没看见孙姑姑,想着太后大概是在前殿,便带着小宫女往前殿走去。
“母后,儿臣心意已决,母后到底还要执拗到何时?”她忽然听见了楚霖的声音。
楚霖怎么会来寿康宫?也没听见有人通报一声?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秦更衣被关起来,你没过几日便来问一次,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不问了,哀家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她了,才把她放出来,没想到她刚被解除禁足,你又变成这样了,你可是皇帝啊!怎么能为了一介小小妃嫔而到如此地步呢?”
秦如眉一怔,心里忽然一阵欢喜涌上来。
楚霖半晌不说话,秦如眉躲在屏风后,却是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只能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楚霖忽然说道:“儿臣那阵子去看了项御女,那一段时间确实是对眉儿少了些依恋,可是她放出来后,儿臣听说她在花园被打,便想着要去看看她,让她宽心,只在降雪阁见到她一面,便无法再冷落她,儿臣只希望母后能同意,让儿臣赶紧恢复她的位分。”
太后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你是皇帝,这些你本可自己做主,何苦要来问哀家?”
楚霖一怔,看着太后,乍然间说不出话来。
太后便道:“那是因为你心里也捉摸不定,你这般说自己对秦更衣的心意,便可见那女子惯会用妖术来蛊惑君心了,皇帝,你且自己回去,先好好考虑一番,若是想清楚了,便复了秦更衣的位分,若是没想清楚,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秦如眉站在屏风后面,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到太后似乎站起来了。
她捂住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她转身,急忙回了书房。
刚一到书房,太后后脚就来了。
秦如眉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太后从后头走上前来,看见她还在写,便笑着道:“好了,停下吧,你都写了快一个时辰了,手肯定酸了,快回去休息休息,今日不必来哀家这里了。”
秦如眉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和隐隐的不安,放下笔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臣妾告退。”
太后点点头,脸上带了些欣慰的笑容,
从寿康宫里出来,秦如眉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汀兰在一侧伺候着,见她脸色有些白,吓了一跳,忙帮她把斗篷给系紧了,“小主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如眉扭头看向汀兰,呼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她虽不说什么,却是满怀心事的样子,叫汀兰跟在一侧,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原来她禁足的那段时间,楚霖也曾求过太后要放她出来!
原来太后在降了她的位分以后,楚霖也曾苦苦哀求,希望太后能够收回成命?
她心中感激,当初只以为楚霖这般无情,在自己如此需要他的时候,却不曾施以援手,而是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