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是谁更难过？

其实沈云桢都心里很明白，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不想面对皇后娘娘，只怕皇后娘娘看见自己时，心里更加的难过，因为每当他们两个人相见，大概首先出现在皇后娘娘脑海里的，都是自己已经死去的那个母亲，还有她当时的那种挫败。

只要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刻，皇后娘娘这段耻辱的印记便会在他自己的脑海里加深一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心目当中，加深一刻。

这条尾巴自从自己离开皇宫回府之时，便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一早便发现了，只是没有声张，此时此刻，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从他的身边窥得一些虚实的，也就只有皇后与贵妃两个人。

他这次私自逃去了南疆，大概在皇后与薛贵妃两个人的眼里，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扳倒自己的好机会，现今只要丞相身边的人在朝堂上煽风点火，朝堂上的老臣便会对自己进行没完没了的讨伐，自然只有口诛笔伐。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家的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样一来，如若自己不进行反击的话，只怕真的要让他们失望了。

沈云桢面色清冷始终都不发一言，看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沈玉没来由的觉得周遭的温度硬生生的下降了好几度，想起方才的事情，他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来招惹自家的主子？招惹了沈云桢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

不过他们几个跟在沈云桢身边的小厮，曾经闲来无事的时候聚在一起商讨过这件事，能够使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家主子都不与她计较，并始终待她如一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未来的荣王妃了。

虽然这些话他们不敢在沈云桢面前提起半句，可是他们的心里却始终都无比的期待这府里能够添上一位王妃，到了那个时候，王爷这生人勿近的气息大抵会收敛不少，他们也能够松快些日子。

自从来到这荣王府伺候之后，沈玉的神经便没有松快过一天，始终都是紧绷着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惹的自家主子生气然后自己小命不保，虽说沈云桢对府上的人一向都是宽仁有加，可是却架不住他的恶名在外，即便是跟在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家主子会宽恕自己的过错。

将来这府里添上以为王妃娘娘便好了，按照王爷的性格沈玉甚至大胆的猜测过，将来一定会对王妃娘娘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那个时候也能够沾着王妃娘娘的光喘口气。

沈云桢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给身边的人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不过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使然，什么人提起荣王爷沈云桢印象大概都是俊美不凡、很辣果决、杀人如麻、才智无双，自然的，以上排名不分先后。

“王爷，咎公子趁着您不在的时候，又跑去什么尚悦坊带回来了一位姑娘，看起来比先前的那些还要难缠很多，现在正在咎公子的房间里呢。”

沈云桢刚踏进府门，张管家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甚至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对沈云桢告状的味道，他嘴里这个咎公子自然指的是咎修然，自从咎修然来到了荣王府便不间断的往着荣王府里带过姑娘，更过分的是每次惹出事来都要王爷给他擦屁股，张管家看他不顺眼实在是太长时间了。

张管家早就已经年逾花甲，应该是儿孙绕膝的的好时候，沈云桢原本不忍心他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操劳，又知道他家境贫寒，便找了他儿子进府，代替他原先在府里的位置，按理说这样张管家本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但无奈的是，张管家却怎么都不肯离开荣王府。

旁的人不知道，但沈云桢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张管家不过是害怕自己离开之后，没有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不过是害怕他离开之后，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毕竟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张管家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这么多年以来，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比陪在他家人身边所有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多。

沈云桢心里清楚，张管家心里也明白，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彼此应当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对于沈云桢来说，虽说后来他的身边又有了隋康师以及咎修然两个朋友，但也就只有张管家这一个长辈，这么多年来，陪在自己的身边，风雨无阻，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

比起父王母后，张管家在年幼的自己的心里便是整片天，自己发烧生病的时候，自己因为在别的地方受了委屈，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父亲母亲，一直都是张管家。

“张伯，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的，你赶紧下去歇着吧，要不然到了晚上又该要吵着膝盖疼了。”

沈云桢朝着张管家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走上前来，搀了张管家下去，而他自己便决定去看一看张管家口中那个分外难缠的姑娘。

咎修然虽说是流连花丛已久，但自从上次红袖姑娘到容王府来闹了一遭之后，他倒是真的收敛了不少，即便是在外面怎样与姑娘调情，也再也没有带回到荣王府来，想必这次这个姑娘当真有几分过人之处，不仅仅被带了回来，还给张管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此时就在荣王府的东院里，咎修然与卫红绫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一些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卫红绫虽说是未经人事，但这咎修然却早就已经是情场老手，尝试过各种情趣的人，但不知为何是他面对卫红绫的时候竟然还会觉得分外的心慌意乱，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昨夜一番巫山云雨，昨夜倒没觉得有什么，先生今天醒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脸看对方一眼，只觉得浑身燥热，怎么看怎么别扭。

先前他们两个人虽说是情意相通，但并未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两个人虽相识数年，彼此情意相通，但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两个人始终都坚持着最后的底线。

昨夜正儿八经的算起来，应当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更何况卫红绫确确实实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咎修然的心里对她又存了几分的怜惜，昨晚上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很是享受，却不曾想，第二天醒过来之后，两个人竟然都是臊得脸颊通红，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谁也不好意思，抬头先看对方一眼。

对于咎修然来说，因着卫红绫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钟情的女子，所以从心底里更是觉得分外的珍惜，他虽然是情场老手，流连花丛这么多年，可是心里却一直都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留着很大很大的一片空地。

甚至可以说，卫红绫没有到来之前，他的心里始终都只是一片荒芜，直到卫红绫出现之后，整个人才开始有了活人的气息。

这个姑娘也好，那个姑娘也罢，燕京城里的人都觉得自己见一个爱一个，见异思迁不知廉耻，但不过是因为自己最爱的那个姑娘，那个时候并不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自己的心里绝望的认为两个人再也没有可能相见，绝望的认为，即便是相见，也只能是远远的相望。

从绝望里衍生出来的自暴自弃，甚至于现在的自己都会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放弃生命，真的都是一个奇迹。

“你…睡得好吗？”

咎修然脑海里闪现出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勾起嘴唇，微微的笑了笑，所幸的是现今自己一直盼望着的一个姑娘正陪在自己的身边，而且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很长的以后。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却看见卫红绫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几分。

“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