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下山的时间实在是不算长,认识的人也属实不多,除了作为合作伙伴认识的几个地方霸主之外,便是一些军队里的兵将,这王向明算是一个,靖良弼算是一个。
前者过分的单纯,显得有些傻里傻气,却是最为忠心耿耿,后者聪慧天下无双,却也不免心思实在是太过深沉,使人看不透。
说起王向明,温衍之想起自己临走之前将他安排在了戚将军身边做个侍卫,这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毕竟若是不再对大昭动兵的话,他们这群军队也就马上要解散了,那时候王向明大抵也会跟着之前的队伍一起离开吧。
最后只剩下戚将军一个人再孤零零的回到深山老林,他心里觉得有些愧疚,转念却又想只要自己在大昭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回去找戚将军,像是伺候自己的父亲那样给戚将军养老送终。
温衍之心里想的极好,但若是他能够预见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的话,这日晚上即便是给他多少的诱惑他都不会离开戚将军身边半步。意外发生之前我们总是没有办法预见到半分,直到后来该发生的灾难全部降临的时候我们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错的离谱。
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大都难逃事与愿违这四个字,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也好,梦想追求也好,若是桩桩件件都能够顺心随意,这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壮志未酬之人了。
总以为每桩事情等到自己回头的时候还会有挽救的可能,还有弥补的机会,但若是不等到彻底的失去,哪里有人真的会幡然醒悟?
更何况有些人即便是先前对这些道理心知肚明,但却还难免怀有侥幸之心,只觉得后果不一定便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这边是那所谓的什么人之常情,实在是难论对错。
李卿晚回到自己的西苑之后,脑海里却全是白天与何墨渊两个人几面的场景,而今看来她心里还有些许的庆幸,这父亲还是与前世一般,对这个何墨渊没有半分的好感,说来姜还是老的辣,说不定父亲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何墨渊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害怕自己所托非人前世才会极力的反对,反而是自己,前世任性妄为,父亲怎么劝阻自己都不肯听,后来落得了那样的下场,倒是也有自己的过错。
她从来都没有否定过这一点,前世自己瞎了眼看上了何墨渊这个衣冠禽兽,不仅仅搭上了李家的家财,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一心为了自己好的父亲自己却因为冯氏与何墨渊的缘故,一直与他不怎么亲近。
今日在别院里用膳之时,这何墨渊的一双眼几乎是黏在了自己的身上,眼神里含着的是那种现在自己想起来都会使得自己浑身不寒而栗的欲,望——何墨渊这种眼神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自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每当何墨渊想要一件东西的时候,眼睛里便会出现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可是李卿晚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何墨渊竟然无耻到了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便这样露骨的瞧着自己。
说来也是,这何墨渊前世也是没用多久就勾搭上了李卿柔,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自然是十分熟练,只不过这次用错了对象罢了。
白天的时候不管自己心里对何墨渊是多么的厌恶,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自己必须要放长线钓大鱼,虽说李卿晚心里很想真的将何墨渊等人现在立刻杀了,可是她心里更清楚,若是这样给了她们痛快,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
自己前世受过的苦,自己母亲受过的苦,现在都要他们好好的尝一尝,也让他们感受一下在冰冷的水里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他们前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现在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给她们一个痛快?更何况她们之间的仇恨那里是这样做便可以解决的?
并非是自己心狠手辣,自己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们先前做过的事情自己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就当是全了这前世今生的这段孽缘。李卿晚勾起唇角笑了笑,她想起来白天的时候父亲对王宏鹤与何墨渊说过的话——自己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父亲邀请他们来参加自己的生辰。
这王宏鹤自己虽然只与他见过一次,但深深的觉得这王宏鹤不过是个一心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唯一的梦想便是能够考中进士光宗耀祖,他古板又迂腐,与何墨渊完全不是一种人,自己是不打算把他怎么样的。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对不起自己,自己一个都不会放过,父亲看起来对这个王宏鹤还是极为满意的,李卿晚心里微微觉得有些别扭,毕竟父亲心里可是想着让自己与王宏鹤在一起的。
说来自己重生之后,别的事情没遇到多少,这样的事情反而是真的让自己遇到了,她微微的笑了笑,却猛然间想到了沈云桢临走之前半夜来找自己的那个吻,她已经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多岁还流过产的的女人,可是却不知怎的,这时候却像是一个小姑娘一般,脸上火辣辣的发烧。
那天夜里沈云桢的眼睛是那样的亮,亮过了头顶的星辰皓月,那光芒甚至照的自己身边的阴暗全都退散不见,这样新奇的感受,使得李卿晚的心里好像是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心神难安。
后来她回想起来先前发生过的事情,竟然除了那个吻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吻。
好像自己曾经受到过的那些不公正的待遇,吃过的那些苦,身上背负的那些仇恨在这个人的面前都可以轻易的卸下来什么都不管不顾,那样安心的感觉,就是即便是自己什么都不做,那个人也会为了自己安排好一切,那样的心安。
正想着,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强迫自己的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因为现在自己对沈云桢的感觉实在是与之前自己对何墨渊的感觉一模一样,卸下了自己浑身的防备只想着将自己的人生交付到这个人的手上,可是到了后来自己收获的却是去穷无尽的失望与苦难。
除此之外,半分别的都没剩下。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因为自己竟然又在不知不觉中将一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生命的支柱,开始将他作为自己做一切事情的希望。
她没有办法忘记前世的自己这样做之后收获的是什么样子的下场,自然不会再把自己交到任何人的手上,不是轻易不会再交出去,而是永远彻底的再也不会依靠任何人。
即便是将来她遇到了一个值得一生相伴的人,到了那时候她也会用一种几近平等的方式与他站在一起,而不是依附着这个人生活,将自己的生命保障完全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这实在是太像是一场赌博,她曾经输过,一败涂地,便再也没有了这样的自信与勇气。
而正在此时,当她遇到了沈云桢之后,自己一直以来都锁的严密的心门终于打开了一扇窗,只不过这扇窗对于现在的李卿晚来说全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在她的眼里,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扇窗的存在再次陷入一种很是无底的陷阱之中。
那样任人宰割、茫然无措的生活,李卿晚每当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心里发麻,这样的生活,自己经历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不论是谁,她再也不会把自己交出去。
春日里的时光因着慵懒缓慢显得很是漫长,即便是落雨的时候都带着春季特有的缠绵,沈云桢站在乾元宫的檐下望着外面细细的雨珠,脑海里全是方才自己与父皇见面的时候父皇跟他说过的话。
昨夜里自己与舅舅两个人星夜兼程回了燕京城,却不曾想还未等到两个人进城,便在城门前被父皇派来的人直接将自己接进了宫,所幸舅舅的身边还有其余的人照顾,不然以他的身份还真不知道将会在燕京城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既然你将他带了回来,那么以后他出了什么事情惹了什么祸事都得由你来担着,不要以为孤会因为你母亲的缘故真的对他有多么的包容,对于孤来说,首先是大昭的皇上,再是你的父皇,孤希望你明白。”
父皇说这些话的时候,沈云桢便站在父皇的面前习惯性的发呆,从小到大这种场景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只要自己一次犯错,势必是要被父皇好好地耳提面命一番的,甚至时间长了,父皇每次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能够猜出下句话——但这些都是小时候了,最起码是自己不知道母后的死因之前才会有的场景。
自从他渐渐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怀着什么样的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心里便难免的对父王存了一些不满。
小小年纪的孩子,全然不懂的什么叫做苦衷,什么叫做阴差阳错,但心里却是有着自己的一个标准去判断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的标准自小告诉自己,正是因为父亲的辜负,母亲才会含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