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一路上他骑着马从宫里狂奔而来的时候,他便一直在心里想,若是这次温婉真的离自己而去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到后来只得到了一个回答,不论如何,自己的身边绝对不能够没有温婉,不然自己就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若是放在之前的话,他肯定不会相信原来有朝一日一个女子,一个敌国的公主——曾经被自己利用过得女子,竟然会成为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会成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在不知不觉之中,在这份感情里不仅只有温婉深深地陷了进去,就连自己,看来都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既如此,倒不如两个人就此沉沦,可偏生还隔了血海深仇在二人中间。
“皇上,温姑娘...已经有身孕了。”
他站在门口,身后是刚刚赶过来的翠儿,他们二人均是骑马到此,可是皇上的速度确实硬生生比翠儿的快了一刻,还是因为他心里实在是太过记挂温婉的状况,在大殿之上自己也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不过看翠儿的表情也晓得只怕是情况很不好。
翠儿在自己尚且是个皇子的时候便跟在了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自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能够使得翠儿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自然是不一般的事情。
他设想过千万种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的场景,想过那时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与语言来向温婉赔礼道歉,却从未想过再次见面之时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她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一圈的太医看起来却有些束手无策,而自己,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从什么时候开始,最相爱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有些恍惚,却还是准确无误的将翠儿的话听了进去——
“你说,婉儿,婉儿她......”
他的手有些颤抖,看起来完全不敢相信,他最爱的女子,怀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大喜之日服毒自杀,果然是自己最爱的人啊,这一刀扎在自己的身上,又稳又准又狠,完全没有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机会。
沈尹言的心里甚至觉得,这几日来自己躲了出来,是不是正好给了温婉下定这个决心的机会,若是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的话应该是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给彼此留下后悔的机会,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弥补的机会。
若是平时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这样奢望,他最为了解温婉的个性,若是知道了自己今日大婚的话,温婉若是选择了自杀,是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的——她向来都是这样的不留余地,狠辣果决。
但此时,他心里却还是抱着一丝的的希望,只因为现今温婉的肚子里还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孩子,他只希望温婉能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只要温婉能够活过来,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哪怕让自己放弃这个国家。
从小他受的教育都是为君之道,却从来都没有人教给与他如何去爱一个人,没有人告诉他爱情里面最不应该存在的便是相互利用的心,他只以为得到天心本就应该不择手段,可不曾想他却算错了一件事情,他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与温婉动了真心。
真不知道应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报应不爽,他灭了温婉全国,温婉转眼便想办法谋害了他最爱的女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明明是两个应该相互心疼的人,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想来温姑娘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钱太医来号脉的时候温姑娘尚在睡梦之中,若是知道的话,温姑娘怎么也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翠儿没有再说下去,她微微的垂下了头,脸上带着懊恼与悔恨,若是自己一直陪在温姑娘的身边就好了,自己肯定能够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若是温姑娘跟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自己即便是死一万次也没有办法赎罪。
她看着自家皇上脸上的悔恨与自责,心里便明白在这场感情里输得一败涂地的不是温姑娘,而是自己眼前这个九五之尊。
之前翠儿从来都不明白这皇家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许应该就是那样压抑而又和煦,她甚至以为自家皇上一直都会像之前那样对所有的事情运筹帷幄,没有太过在意的事情,也不会有得不到的事情,更不会有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时候,直到此时,她心里才清楚的明白,即便是九五之尊在感情面前也不过是个无能为力的青年人。
原来自己家皇上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悔恨,懊恼,对一切无能为力,自责到想要掐死自己,可是却明白这样做也是于事无补。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却见沈尹言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温婉的床前,看着推开一众太医紧紧的抓住了温姑娘的手,正在号脉的太医看到他这样冲了出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皇上能够早些时候知道自己会因为温姑娘痛苦不堪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选择对梁国下手?或者说最起码会留下温姑娘父母弟弟的性命。
温姑娘今日这样子,明明是万念俱灰,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才会如此,若是她还有一丝一毫能够活下去的希望的话,按照温姑娘的性格,都不会选择像是自杀这样丢人的死法。
要知道这温姑娘虽是身为女儿身,可是却是典型的外柔内刚的类型,只要有丝毫的希望都不会选择自杀的人啊,原来爱情能够把一个人逼到这样子。
“不必多礼,你们但说无妨,婉儿到底怎么样了?”
沈尹言抓着温婉的左手,伸出右手来爱怜地摸了摸温婉的额头,眼神的柔情简直要把人溺死在里面,旁边的人看在眼里无不对这幅场景感动异常,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下面跪着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在无声的协商着什么事情,最后却还是由钱太医磕了个头,还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
“启禀皇上,这位姑娘本就体弱,更是胎像不稳,现今虽说毒性不烈,毒素也已经全部解了,但...”
钱太医额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似是在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伴君如伴虎,若是此时自己不好生斟酌用词的话,只怕是自己全家人的脑袋都悬了。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沈尹言并不明白都这时候了这老家伙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若是药材的话这天下只要他能够说得上名字来的自己费尽心机也会讨来,他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只要能够救好温婉,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
钱太医被自家皇上算不上是和善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又磕了个头开口道——
“这姑娘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下子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一心求死啊。”
说完,他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身后跪着的太医们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姑娘与皇上的关系一看便不一般,但说现在皇上还穿着喜服便到了这房间里,沾了血污都不在乎说来,只怕是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子,都传说这皇上在山庄里偷摸的养着梁国的绝色公主,现今这姑娘虽在昏迷之中,可是这通身的气派与绝色的相貌,想来必定是这梁国的公主无疑了。
不过不管这姑娘是什么身份,现今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面是皇上,一面是当朝皇后与丞相,说来说去倒霉的也就只能是自己这些苦命的当差的了,稍有差错不管得罪了哪边,罢官还是小事,只怕是性命不保啊。
竟是如此么?竟是真的不想活了么?难道留在自己的身边真的让她这么痛苦吗?
沈尹言攥紧了温婉的左手,恨不得将躺在床上的这个女子生吞活剥,可不一会又猛然反应过来生怕自己弄疼了她赶紧松开了手。
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难道有人把自己今日成婚的消息说漏了?他明明吩咐过翠儿今日一定要好生注意,即便是在外面伺候的下人也要小心不要把这件事情说漏嘴了,怎么还是传到了温婉的耳朵里?
不过这不过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翠儿做事从来都是稳重妥帖的,自己放心的很。
“你们倒是说说,这万念俱灰可有药可医?”
沈尹言问出这句话来,倒是把自己问了一愣,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样的道理自己怎么忘了?
可现今即便是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又有何用呢?他自是明白温婉的心病不过是她父亲弟弟的死,还有母亲的那些遭遇,还有那个被自己灭掉的故国,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心里才觉得有些震惊与倥偬,她的心病是这个,可是自己哪里有心药去医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