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柳容、柳柳还有柳念三人,嘴里也是不住地附和。
不论是什么样子的奴才,都没有上桌跟主人一起用膳的道理。
李卿晚挑眉,谁都喜欢自己身边的丫头聪明懂事,但若是这样的战战兢兢,落到了旁人眼里,便是上不了台面了。
她没有说话,但柳柳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并未多么犹豫便坐了下来,其他三人见状,也都乖乖落了座。
这一顿饭,算是给柳家姐妹四人上了一课,这个世道上并不是只有像是李卿柔那样惯会差使、虐待人的这种主子,还有像是李卿晚这种会为了下人着想的主子。
主仆五人用完了膳,柳眉便带着柳柳等人把桌子收了,然后给李卿晚泡了茶来。李卿晚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便给柳柳使了个眼色,吩咐她去看看。
昨夜李卿柔的伤势一看便是很严重,浑身都是伤口,而且看面部的样子,大概也是毁容了,按照冯氏平时对李卿柔的娇惯跟期许,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给李卿柔治疗。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柳柳便带了消息回来——
“小姐,夫人昨夜已经带着二小姐连夜回了京城。”
说话时,柳柳看起来颇为气愤,这冯氏好歹是小姐的姨母,更是现在李家的主母,怎么能够不管小姐直接这样离开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己在路上行走将会面对多大的风险难道夫人不知道吗?
她想到这里,猛地吃了一惊。冯氏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会在半夜不声不响的离开,甚至一个侍卫小厮都没给李卿晚留下,她是巴不得李卿晚发生什么事情才对啊。
这冯氏还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昨夜的计策没有成功,现今便又想了另一个法子来对付小姐,真真是无耻至极。
相比于柳柳的激动跟气愤,李卿晚便显得淡定多了,她这个姨母不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在情理之中,她甚至觉得,如果不在路上给自己安插什么乱子的话,那就不是冯氏了。
“去收拾东西,我们也离开吧。”
若是以前的话,路上发生么什么意外,她是根本招架不住的,但时至今日,自己身边已经有了柳家姐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就凭她们的功夫,就算是来了什么世外高人,应该也不用担忧了。
听得李卿晚吩咐,四人便干脆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李卿晚所有带来的东西都在昨夜被一场火烧了个干净,只还有一身稍显隆重的衣衫,此时便穿在了身上,倒好像是要出参加什么宴会的模样。
收拾好了东西,主仆几人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冯氏着急回府不定回府安排什么,自己还是要回去好好应对。
几人出了小院,柳念已经驾了车停在青榕寺的角门等候,因为此时李卿晚的身边并没有留下一个小厮侍卫,柳念便易了容做了个赶车的小童。
冯氏刚开始打的算盘是要在这青榕寺呆三天,可未曾想李卿柔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便不得不匆匆回府。
李卿晚回头看向在阳光笼罩下的青榕寺,只觉得一片祥和安静,她双手合十拜了拜,昨夜借用佛家圣地做了些损人之事,可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希望佛祖不要怪罪,就算是要降罪,也还是等到自己报仇雪恨之后吧。
她心里想着,眼神也坚定起来。抬起头来时,只见一老僧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到好似要把自己盯出个洞来。
久居佛门之人,目光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好似能照见世间所有的污秽,如同清早和煦却又耀眼的阳光。
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那老僧还了个礼,未置一词,便转身离开了。李卿晚心里震动异常,面上却始终未动声色,太上皇在这青榕寺避世已久,没曾想今日自己竟然有缘得见。
对于太上皇的印象,李卿晚还是停留在前世留下的印象,前世为了帮助何墨渊在仕途上有所进益,得知先皇在此之时,便找了过来,虽未曾真的帮助到何墨渊,可却对这太上皇有了一个很真切的印象。
这样算来,此时的太上皇恐怕早已年逾花甲。
见李卿晚若有所思的模样,柳家姐妹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李卿晚上车,可就在这时,李卿晚却是开口说了一句——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
柳念赶着马车,柳眉等人陪着李卿晚坐在马车里,主仆几人往燕京城里赶去。
李卿晚微忖,便知冯氏怎么也不可能使得世人知晓这李卿柔已经容颜不再,她自然也不会无聊到到处去散播这个消息,她心里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这李卿柔跟冯氏二人,生平最为看中的便是李卿柔的婚事,只想着能够让李卿柔嫁入官宦人家,甚至还幻想能够嫁给某个皇子做正妃。
既然自己的这个妹妹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成全了。
她计上心来,心里便有了计较。
柳眉从马车里的小几上端了茶,递到李卿晚手里,可正当李卿晚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马车忽然之间一阵颠簸,那滚烫的茶水变浇在了李卿晚的手上。
见此情形,柳眉的脸接着便白了。
李卿晚从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自是娇嫩的很,到了此时经由这滚烫的茶水一烫,立即便起了许多红色的小泡。
“奴婢该死,请小姐处罚。”
此时柳眉的脸却是比李卿晚的还要白上几分,小姐这样娇嫩的手,此时只怕是疼痛钻心吧,若是将来留下了疤痕,自己真是万死难逃其疚。
李卿晚眉头都皱到了一起,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摆了摆未受伤的左手,示意柳眉起身,说话间,柳容已经拿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过来,轻轻地倒在了李卿晚受伤的位置,只觉得一片清凉。
柳容善使毒,因此对这样的小伤小痛的治疗上也有一定的心得,但若是什么疑难杂症、不治之症,却还是要找柳念了。
“不必自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卿晚见柳眉一脸愁苦,便对她说道。
她心里一直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她其实心里是有猜想的,就是不知门帘掀开之后能不能得到验证了。
柳眉见李卿晚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心里很是感激,回过头去掀起门帘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种心情,不知是谁如此不知轻重害的自己伤了小姐,自己一定要让他好看。
她气势汹汹的掀了门帘,抬眼望去。
“大姐,此人突然从路旁冲了出来,我怕伤了他...”
柳念看起来很是委屈,刚才车里的动静她不是没有听见,看来是小姐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了伤,可明明自己的马车赶得那么稳,谁能够想到会半路上突然冲出这么个人来?
柳眉用眼神安慰了柳念,便顺着柳念的视线望了过去。原来是个进京赶考的穷秀才,虽然身上的衣衫寒酸,但眉宇间可见其胸怀天下之势。
她对读书人向来都是有些敬佩的,现今看到这样一番庆幸,便对这个穷秀才存了几分的同情,但同情是一回事,因着他的缘故害的小姐烫伤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这秀才,不好好走路怎的冲撞我家小姐的车驾?”
柳眉下了车,在何墨渊面前站定,皱着眉开口。
可也正是下车之后细细的打量过才发现这秀才竟然长得出奇的俊秀,看起来既儒雅又秀气,虽说此时因着自己做错了事情正式满脸愧疚,但看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大姐,对不住,在下并非有意,只是进京赶考路途太过遥远,原想搭乘路人之车进京,未曾想冲撞了小姐。”
何墨渊在路边已经候了很长时间了,远远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便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他从南方进京赶考,一路步行至此,早已经筋疲力尽,不曾想在路上又遇到了盗匪,浑身被洗劫一空,幸好留住了性命,走投无路这才在路旁想着搭个顺风车。
但现今看来,自己的希望只怕是要破灭了,富贵人家娇滴滴的小姐怎么会跟自己一个穷酸秀才共乘一车?单单是为了名声是断然不会这样选择。
柳眉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作假,再加上何墨渊一身唬人的书生气概,便信了三分。
“你且等等,我去回了我家小姐。”
何墨渊冲着柳眉拱手行了个礼,柳眉撩开车帘子进了马车,何墨渊抬起头来的时候,只闻到了一阵芳香扑鼻,不是寻常的花香,更不是一般香料那种俗气的香味,反而带着些许的冷冽,只带有无尽回甘。
他心里好奇,坐在这车里的小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因着家世的原因,他自小便对富贵人家无甚好感,可现在却只想撩开车帘子亲眼看看这里面坐的是什么样子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