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跳崖

“娘子，莫及，这些狗皮膏药有些难缠，为夫很是心烦，”百里澈轻轻跃起，衣袂翻飞下，那一瞬间整个人好像一朵凌空而开的艳红牡丹，迷了众人眼。

只是他嘴巴里吐出的话让这短暂的惊艳瞬间消绝于众人心里。

“娘子若是等的不耐烦，不若叫我一声相公，给为夫点动力，为夫就能快点解决这群乱臣贼子，陪你回家洞房。”

“百里澈你给老子住口，”李达一声暴喝，眼底瞬间充满杀意。

沈一莲离他最近，被这突兀的一斥吓了一跳，微微后退半步，难掩惊诧的看着李达，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李达突然右手抽出身旁侍卫的刀，就向已经到了边缘的百里澈冲了过去，“如此出言不逊，不杀你实在有违天道！”。

百里澈身形一闪躲开了李达的剑，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哟，你我山上上下为邻数年，我竟从不知李大人还尚武，若不是借了娘子的脸，怕是我此生无缘得见李大人风采。”

“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一个土匪头子放肆，今日本官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狂贼！”李达声如洪钟不怒自威，手上招式也越发狠厉。

心下震撼消除几分后，沈一莲抬眸看着二人打斗，你来我往间看似不相上下，实则百里澈在步步朝着悬崖退却，这李大人竟是如斯厉害，沈一莲眼波微动，若有所思。

“李大人果然深藏不露，百里澈佩服，”百里澈且战且退，一柄剑舞的密不透风，却还是被挑破了几处衣衫。

李达冷哼一声，示意周围官兵将百里澈包围起来，他在外围伺侯时机，一刀劈过。

百里澈迅速抵挡，却还是被划伤了左臂，鲜血涌出，艳红色嫁衣上染出一片暗沉。

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百里澈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消失，眼眸阴沉的看着李达，“当着我娘子的面伤我，你是在找死。”

“哼，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一起上，”李达冷哼一声，大刀一扬，一种人再度压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眨眼间，李达身形一闪就飞了出来，一连撞到三个侍卫才停下。

场面有片刻的凝滞，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就连李达都有些懵，失色的看着百里澈，“你……”

“好在娘子不喜我，若是她心疼我哭了，今日说什么也要弄死你，”百里澈阴沉的面色也盖不住失血的苍白，将破碎的喜服撕下一角，包住了流血不止的左胳膊。

沈一莲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百里澈身后寒光一闪，一柄长刀懒腰劈下。

“小！”沈一莲刚出声便意识到不对，抬手掩住嘴巴，瞳孔微缩的看着百里澈身上溅出血。

李达眼睛一眯，见百里澈脚下踉跄，持刀一跃想再补一刀，却被他用诡异的身法躲开了。

暗自吸了口凉气，百里澈脚下运气又连腿十步，身后即是万丈悬崖，看着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一脸不可置信，“大哥，为什么？”

李达略看了大当家一眼，言语种难掩喜意，“投明弃暗，明智之选，你若也放下剑，我可做主留你们兄弟全尸。”

百里澈瞟他一眼，又看向了大当家，似是难以接受，“全尸碎尸都是死，大哥你听到了，我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竟还抵不过一种死法？属实寒人心！若不是我娘子舍不得我死，提醒了我……”

他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心下微惊，沈一莲眉间川字微显，暗自祈祷自己刚才喊的那么小声没几人听见，不过看斗方此时目光，显然他是都听见了。

沈一莲嘴里微苦，嘴唇微动，正想说点什么，就听“扑通”一声，连绵不绝的嚎哭声传来。“哇哇哇哇，我不玩了！”大当家的将刀一扔，面朝李达，跪在了原地，“青天大老爷啊，您饶过小的一命吧，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有五岁稚女小，我不能死啊！”

大当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仓促一擦，伸手指向崖边身形不稳，拿剑支撑着的百里澈，哽咽道，“小人冤枉啊，是被百里澈这个恶魔逼良为匪的！其实我跟他不熟，我跟他不是兄弟，不是啊！”

“是啊，大人，您饶过我们吧！我们也都是被迫的！”见大当家的都求饶了，几个胆小怕事的土匪也跟着跪了下来，口中不停说着求饶的话。

也有几个宁死不屈，一脸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越发凶狠的与面前的人打斗起来。

“大当家的，我王九一直敬你是条好汉，不曾想竟是如此懦弱的匹夫！”

大当家的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罢，就伸开胳膊想要抱紧李达的腿，“知府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小的一命吧！”

李达完全没想到他会扑过来，惊慌之下连退连退数步。

察觉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李达咳嗽一声挺直了脊背，嫌弃的看了大当家一眼，皱着眉吩咐道：“带他们下去。”

“谢谢老爷！”大当家连忙跪地谢恩，“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生不忘，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几个侍卫随即走过来要架住他，未到达时却见一道寒光影闪过，随即是无数白红交杂的血花四散喷溅而出，离得近的人皆被溅了一脸。

大当家睁大双眼，缓缓往后倒下，脑袋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柄剑，深入剑柄处。

沈一莲微愣，随即撇开眼睛，压制住胃里传来的恶心感。

静默片刻，众人才回神，躲在一名兵卒身后的李达松手将刚才临时抓来挡血的人放开，视线从大当家脸上移开，眼神晦暗难辨中透着震惊，看向崖边一袭红衣尽染鲜血化为暗紫的百里澈。

谁都没料到百里澈会在重伤之际还有这突然的动作。

看着大家的面色，百里澈眯眼轻笑出声，“为了命连亲兄弟都不认，死了也罢，李大人你说呢？”

李达脸上的阴沉一直没消散，紧紧盯着百里澈，开了口，说的却是，“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哼！一群废物，也想抓我？”百里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身红衣沾满了点点紫红的血迹，公子黑色的发在被风吹起，显的有些凌乱，却不狼狈。

一群官兵面面相觑，举着刀缓缓逼近，百里澈后方便是悬崖，明眼人都知道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包围圈渐渐缩小，百里澈整个人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让他微红的眼眶分外明显，看着沈一莲道：“你许是不知，我是真喜欢你，但世事难料，只能说，我遇见你晚了。”

“拦住他！”心下顿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沈一莲猛然往前迈了一步高喊出声。

李达随即反应过来，刚要示意属下活捉他就看到红色的身影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恍惚间，沈一莲似乎看到百里澈对她露出一个笑脸，他的话再次回荡在山谷之间。

“娘子，不要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