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里之外的他

京城宫中，魏谨坐在宫内沉思，殿内起了檀香。侍女落花在旁侧泡茶，余光瞥向魏谨，心下不禁叹口气。外边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茶香四溢，魏谨轻抿一口茶水，看向落花有些审视之意，“为何这茶叶换了。”

“回太子，原先用的是西湖龙井，味道无现在碧螺春的好。”落花上前福身，不紧不慢道。

魏谨垂下眼眸，看着碧螺春叶子在沸水中舒展张开，最终落定。心底的上下起伏却是未能如同这置身于沸水中的茶叶一般，他端起杯子，感受的烫手，喟叹，“碧螺春取自哪儿？”

“这碧螺春乃是李侍书所赠，取自江南茶林。每一片茶叶都精挑细选，皆是茶农的辛勤成果，故丰收季节，上奉。”落花轻拂过茶叶，递给他一片，“太子若是有兴趣，可细细观详。”

“江南。”魏谨呢喃这二字，有些出神。待定神，已是见落花的手放在自己面前，“不用，收起来吧。”

“是。”落花退下，将茶叶收好。

外边凉风透过未关严实的窗子吹进来，凉飕飕的，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落花去关窗户，却被魏谨阻拦，“慢着。”

她看着魏谨走至窗前，外边雨水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浪花。窗子上的花也洗的干净，每片叶子都透着光。土壤底下所置之物也被浸湿，与土融为一体，再也找不着。

魏谨这几日劳累过度，他叹口气，也不知李培什么时候能回宫。算算日子，也该是快了。

半个月前，魏谨在与沈一莲完婚之夜里便突然恢复了所有记忆，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即使房梁，四周都是陈旧但很整洁的桌椅。身上盖的是一张大红色的被褥，谁成亲了？

魏谨慢慢转过头，看到身边躺着一女子，心里咯噔一声。她是何人，脑袋发蒙了半天，才想起，这似乎就是救自己性命之人。可是，为何如今他和这女子成亲了。

他脑海里闪过一张笑颜，嘴角微微勾起，若是大红迎娶之日，应该是她才对。

他侧过身子看救了自己性命的沈一莲，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没想到自己失忆在外边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这一个月，必定发生了许多事。

魏谨不禁有些懊悔，他立即起身穿好衣裳，当下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魏谨穿戴整齐，离开之际，透过窗子看了沈一莲一眼。

她还熟睡着，睡颜安好。他对这女子并无丝毫感情，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为了赶时间，魏谨连夜赶路前往汴京。

天空突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将魏谨都淋了个湿透。他却不敢多有停留挡雨，若是没猜错的的话，宫中定是出了大事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继续往前走，面上无任何表情。叶子竹枝挂到自己的手臂也毫不在意，抬眼望前方，已经没路了。

地里泥泞，鞋底里边都沾染了泥土。魏谨出来的匆忙，连一口粮食也未带，如今肚子饿的没有力气。他望了望前边见不着底的路，心底暗叹一声，继续往前走。

因着天漆黑，魏谨一个不小心，踉跄摔倒在地。他挣扎着起身，一只手慢慢撑住地，擦了擦脸上的泥水，继续往前行走。

似乎，远处有鸟的叫声，因着大雨倾盆听得不是很清晰。就这一叫声，也令为魏谨心里涌起喜悦。

林间除了风吹和雨滴落入声，他听到了暗号。这是为了有朝一日寻他，不想引起轰动而设置的。为布谷鸟的五声哀啼，示意该回家了。回应则是三声长，中间那一声只叫一半。已防止有人只是回应着玩儿。

竹林被雨水打的东歪西倒，布谷......在林间响起，被大雨冲刷的有些变音。

魏谨合拢手，做喇叭状：“布谷....”

带队的方将军手往后一扬，让大家都别走动和声张。仔细听第二声，布谷到 一半便停了。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第三声，连雨水敲打在自己脸上也毫不在意。

“布谷。”这句完整之后，林间只剩下了雨水沙沙声音。

方将军脸上一喜，判断声音的来源处，边跑边喊：“殿下，殿下。”

终于在林间的中间看到了魏谨，众将领跪倒一片，雨水从脸延伸至脖颈。

“都起来。”魏谨声音中气十足，即便是淋雨有些受凉。身上脸上都是泥土沾染，显得狼狈不堪。这股气派还是浑然天成，无一人能忽视。

方将军跪拜地上迟迟不肯起，抬头喜极而泣：“在下救驾来迟，都是在下的错。”

“方将军言重了。”魏谨将方将军扶起，“有话起来说。”

“是。方将军起身，神情突变悲伤，哽咽道，“先帝驾崩，还望太子殿下早日回宫接任。”

“父皇他。”魏谨紧紧的攥紧拳头，他就知道。大雨还在继续，众将领毒陪着魏谨淋雨，这雨下的好啊。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就这么放肆一次吧，若是回去，一切都不能形色显露。

走至客栈，方将军寻了干净衣裳给魏谨换上。叫了几个菜，因着天气有些凉，还叫了一壶这客栈有名的青竹酒。

因着竹林多，这酒便是置身于竹子间，一开盖便是一股清冽的竹香味儿。方将军给魏谨倒一杯，毕恭毕敬的递给他，“殿下请用。”

魏谨接过久，小酌一口，整个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方将军在一旁用银针试毒，确保全都无误之后，这才让魏谨用饭。

“乔装打扮回去，路上都该改口。”魏谨性子谨慎，若是回城必定引起慌乱，还是别打草惊蛇的为好。

方将军点头，凑前在魏谨耳旁密语几句。见魏谨点头，方将军这才笑道，“他如此认为，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将军所言极是，休息一夜，明早立即出发。”魏谨望着窗外，一头蠢蠢欲动的狼，恐是已迫不及待的待发了。

宫里头炊烟袅袅，一人将纸都烧毁，火焰扑闪着照亮他的脸，胜券在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