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熹微,燕祁起了个大早,他早以将昨日的行进路线记在了脑子里,且觉得女孩子做那样的事太过残忍,遂就想要自己一人单独去审审那人。
却不想,临到了地道门口,看见傅宁霜一身红装,浅笑安然,“你可算是来了,正好昨日我玩得还不是很尽兴,不如我们今日再去如何?”
静静地审视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并不是强颜欢笑,燕祁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只是那活污遭了些,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昨日走过一次地道,这次二人一路上却是谈笑风生的,有了突破口,若是想要扳倒潘河,自然就是轻松了好些的。
只是进了密室,一看那里头的场景,燕祁就觉得气血止不住的上涌,一双眼睛涨得通红,那扮做家丁的奸细,竟然在那笼子里,死了。
傅宁霜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只是到底是比燕祁冷静许多,她走上前去,将那匍匐在地上的人翻过来,只见那人虽然表情并不狰狞,可是印堂发黑,指甲也泛着紫色,显然是死于中毒的。
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傅宁霜后背隐隐发寒,这傅府,到底有多少的奸细……那潘河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些!
燕祁也过来看到了,他是死人堆里头走过来的人,对于这个,自然是司空见惯的,只是看傅宁霜的模样,似乎是被吓到了,便拉了她的手原路返回,只是周身冷漠的气息却是半点没有减少的。
见燕祁如此模样,傅宁霜反手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两人一同并肩而行。她自然是知道的,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有多么的想要自己的国家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只是却有太多的蛀虫存在,让他的愿望,可望而不可即。
待到从地道出来,外面阳光灿烂,照得人暖暖和和的,傅宁霜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如此美景,怎可辜负,大爷,不如,你陪小女子踏青可好?”
见身边的人不说话,傅宁霜做出一副羞涩至极的样子,不停的摇着燕祁的袖子,难得的露出小儿女的娇态来。
燕祁终究还是被她逗得露出了笑容,挥挥手,召来亲卫,“查,本王一定要知道,是谁,下的毒。”
最后几个字音调平静无波,一字一顿,那亲卫低头应了,连忙就下去吩咐了,自家王爷一向用了这个调调,就是有人要倒霉了,他动作自然得麻利点。
两人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好心情,燕祁看着亲卫离开的方向,黑眸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牵着她的手就往王府走去。
回到了王府,燕祁自去了书房,小厮极为有眼色的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弄了绣花塌,又拿来了几个话本并着茶点,傅宁霜便开始小憩。
渐渐的日落西山,等到傅宁霜转醒,就看见那人逆光坐着,为她挡去了一片并不是很刺目的日光,她笑笑,拉拉他的衣摆,却见燕祁双目发红,目呲欲裂。
心下里就明白,恐怕亲卫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悠悠一叹,她从来都不是会说安慰话的人,张开双臂,傅宁霜抬高身子,将燕祁圈入怀里,轻柔的在他的背上拍打,如同哄着犯了梦魇的小孩子。
慢慢的,燕祁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紧紧的抱住傅宁霜,在她耳边喃喃,“以前,父皇他也……也是明君啊……为什么啊,为什么,都变了……我的战功,旁人有多么的羡慕,父皇就有多么的忌惮,可是……我只是想要还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我,没有错啊,为什么,父皇总是……”
他语无伦次,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傅宁霜就觉得很心疼很心疼,他一个大男人,该是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才会暴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啊。
“别想了,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傅宁霜一刻不停地拍抚他的背,声音轻柔而坚定,“你没有错,享受了黎明百姓的供奉,就应该还他们一个海晏河清,我会陪着你,为你,封疆万里!”
日头还没有落下,燕祁直起身子来,也把她拉起来,“我们再去一趟密室吧,既然那个人是在那里死的,总归有些线索。”
又是一番折腾,两人在密室里头找了好半天,就连那日让他滚的钉板都用银针测了有没有毒,却没有什么收获,就在快要离开之时,傅宁霜却看见那地上打翻的白粥,前些时日在异域杂记上看到的东西,突然就在脑子里浮现。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了。”一听傅宁霜这话,燕祁就看了过来,满目惊疑,傅宁霜接着说道:“我之前在西域奇异志上看见过,有药名为米毒,无色无味,单独服用并没有大碍,只是若是沾染了米制品,就只有毒发身亡的份儿。”
燕祁面色发沉,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便也只是沉默了一瞬,等到出去后,又看天色已晚,便将傅宁霜送到了相府,一个人默默的走在路上,静静地梳理头绪。
只是一路上,总觉得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燕祁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正好自己心里头一大堆火没处发呢,这送上门来的,可不能够不要啊。
燕祁加快脚步,直到走到一个阴暗的巷子转角躲了进去。等到后面那人停住,只觉得脖子发寒,向下一看,边看见泛着寒光的薄薄剑刃。
“这一路,跟得可还爽快?”燕祁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语调阴冷。
那人竟然也不慌,慢悠悠的笑着转过身来,“王爷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就这样把小人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小人这一关,王爷可否还会如同上次一般幸运!”
话音一落,那人的身子诡异转了一个角度,避开了燕祁的攻势,又以刁钻的角度向燕祁要害攻去。燕祁也被激出了性子,与那人缠斗在一处,一时之间,剑光泠泠,难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