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比他还要无语的三人,随着揽胜在马路上呼啸疾驶,许朝歌拿出手机,又在网店更新了一条公告:“本店再次被捣毁,昨日及今日的订单恕需推迟两天发货,预计明日将恢复生产。”
网络上如今的“小许批发店”人气没得比,没几秒就刷出来十几条消息,除了一些新人质问为什么网店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剩几个老人在那里抠字眼问道:“哈哈哈,许店主,你说‘被捣毁’,搞得就跟你那是黑作坊似的啊!”
“楼上的小年轻们歇歇气儿吧,不就是推迟发货吗,习惯就好了,就算你现在不习惯,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
“……”
许朝歌笑了笑,又跟专程来慰问的赵玉简聊了两句,把大致情况描述了一下,便合上手机想要休息一会,却在锁屏后的一瞬间瞥见身旁的赵婉如陡然把头侧了回去。
许朝歌没好气儿地道问:“我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干嘛窥探别人的隐私啊?”
赵婉如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理直气壮地道:“我今天下午回去复命的时候,秦至尊和我说了,再最后考察你一回,若是确认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把炎黄盟的工作证件发给你,从此你就是炎黄盟内部人员了。这种事自然马虎不得,万一你刚才是和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在通讯呢,我不得小心戒备着点?”
被一顶好大的帽子扣在头上,许朝歌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得得,您说的是,那您还有什么要考察的吗,赶紧的吧?”
赵婉如被自己的急智所感动,压下心中的窃喜,故作严肃地问道:“刚才和你通讯的人是谁?”
许朝歌也不肯老实就范,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一个网友,我不认识她真实身份,是通过在我的网店里买东西才认识的。”
“好啊,身份不明的人你也敢和她聊天,说实话,是女的吧?”
许朝歌自然据理力争:“……喂,人家是女的可不关你或者你们炎黄盟的事吧?而且谁说身份不明了啊,人家好歹帮过我好几次忙的!”
“不行,你必须和她断绝往来,殊不知许多邪恶的组织就是借用美人计来诱骗某些无知少男的,甚至还有的组织都不真的使用美人计,而是让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坐在屏幕前冒充美女。”
前面正副驾驶上的两人只当许朝歌和赵婉如是在和一般情侣似的吵架,并不插嘴,只是听着赵婉如的胡搅蛮缠,都在庆幸自己尚是独身一人,而原本还对赵婉如有些想法的田衡更是悄悄地安慰自己“幸好之前没见过赵婉如的这一面,要不然怕早就湮熄心思了吧”。
许朝歌认定了赵婉如在多管闲事,瞥了她一眼:“切,你是我大姨还是我女朋友啊,这些私事你管得着吗?”
赵婉如哼了一声,恼怒之下说出一句让许朝歌猝不及防的话来:“你这样对得起苏秀吗?”
许朝歌蓦地滞住,似乎陷入了沉思。
前面二人见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怎么听意思,两人之间还有一个第三者纠葛于其中?
许朝歌却只是轻笑一声:“嘁,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我和这个赵玉简真的只是网络上的朋友,想必你也调查过了,之前在江海市的时候,我被苏朗使手段打压,原本与店里签订好长期配送合约的许多物流公司都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肯再为我的店铺送货,是赵玉简这个只在网上聊了几句天的小姑娘出面帮我的忙,这才恢复了物流服务。”
“哦哦。”赵婉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才放过这一话头不再提。
许朝歌分外不解:“等下,话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苏秀?”
赵婉如得意一笑:“哼,本姑娘和秀秀可是留学英国的同学好吧?之前我曾跟你说在江海市有熟人,你当我是吓唬你的?这下才是被吓到了吧?哈哈,你的好多事可都被秀秀抖落给我了哦。”
许朝歌不屑地摇了摇头,嘴上轻松戏谑,两根食指却不自觉地绞到一起,心理学中将他这种小动作认定为“言不由衷”,意思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很重视:“抖落给你?怕不过是我高中得过几次班级第一的光荣历史吧?”
“呸,就知道吹,你高中什么时候进过班级前十了?不过你肯定想不到的是,苏秀不止是对高中时候的你有印象,其实最早一次她关注到你,还得追溯到小学的时候了。”
“什么?”许朝歌惊喜地抬头问道,他原以为自己始终在苦单思,临到毕业也没有说出那藏在心里多年的三个字,不曾想到赵婉如竟然也对他一直有印象,这就好像多年的努力并不是一朝失败就烟消云散了,而是也被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许朝歌嗫喏着:“那、那她对我……呸,不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赵婉如叹了一口气,语调也不像方才那样开心:“她过得不是很好,那边炎黄盟的基础建设还没做好,所以维持社会安定等事情就都交在了国安的手上,秀秀又颇为要强,凡事一直亲力亲为,我最近一次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明显听得出她的疲惫。”
“只不过这些倒还好,终归是肉体上的疲乏,我比较担心的是她近来的精神状况,你不知道,在前天的时候,你和邱少峰打斗的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连境外都知道了华夏国又出现了第二个双属性觉醒的人,秦至尊非常重视此事,连夜就彻查了你的背景资料。”
“炎黄盟的情报工作,在世界范围上的几大组织里向来都称得上出类拔萃,这个庞然大物运转起来,莫说是你的背景,就是你小时候每天尿几次床,都可以查出来。于是关于苏东来先是打压、继而追杀你的事情就被秦至尊知晓了,他颇为震怒,直接下令安原省的常委会和国安,责令苏东来引咎辞职,想必这还是稍微在了解你和苏秀的同学情谊之后做下的决定,否则就我所知的秦至尊,定然是恨不得直接让苏东来锒铛入狱才好。”
许朝歌默然,他不太清楚苏秀和苏东来之间的父女关系是否亲密,但是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以苏秀的柔弱性子,就算是再好强,遇到这般打击,也不知道会失落无助成什么样。
揽胜闪着灯光径直驶向宇文冲自己所有的别墅,只是进到别墅之后,许朝歌也没什么心思去欣赏自己新居的富丽装潢,心不在焉地随着田衡在一处房门前站定,后者说了句“大哥,你旁边就是我的房间,你看咱俩挨着,多好”,便去了楼下帮毛遂自荐要下厨的赵婉如择菜。
许朝歌看了楼下一眼,便推门而入,他没携带什么包裹,倒也不用收拾,只是在窗前徘徊了几个来回,忽然一咬牙,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寂静漆黑的房间内,忽然床头柜上闪起一道亮光,一段洁白如藕的纤柔胳膊从裹着的被子里伸出,胡乱地摸了几把,这才拿起手机划了一下,发出含糊的声音:“喂,谁啊?”
“……”许朝歌听着那久违却有些陌生的声音,有些心疼地涩声道,“是我,许朝歌。”
苏秀慌乱地从床上爬起:“啊啊,许朝歌!你、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许朝歌笑了笑:“原本就说好到了京都就给你打电话的,这不是刚到这里的几天有点忙,现在闲下来了,所以跟你说一声,报下平安嘛。”
“嘻嘻。”苏秀甜甜一笑,嗓音自然了许多,“那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到了那边还适应不?对啦,前些天我的一个朋友向我问起了你,我还托她帮忙照顾下你,你们是不是也认识了,她就是赵婉如,你遇到麻烦就尽管找她。”
许朝歌遽然感觉眼角有些湿润,有些人心思纯净美好到,即使是自己身遭厄难,也能充满阳光地问候你、关怀你、挂念你,他不想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摊开道:“那你遇到麻烦会找谁呢?明明已经心力交瘁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苏秀,我、我……”
苏秀却忽然道:“啊,许朝歌,我这边突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等我忙完再打给你啊,拜拜,你在那边小心些。”
说完她就忙不迭地挂断了电话,把许朝歌即将说出口的那三个字拦住,堵截在他心口。
而黢黑如墨的房间中,却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凄哀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