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被那双似乎能洞察他心底的眼神盯得脊背生寒,他忽地一笑,有些明白了龙无涯的心理。
后者从一开始亮相的时候,就借着黝黑的夜色和蛮横的实力所施加的压力,趁着许朝歌心神不宁,又故意摆出一副玩弄人心于股掌的姿态,所为的无非是让自己更加信服他。
许朝歌感觉有些好笑的是,单以实力来看,龙无涯乃是b级强者,而他不过一介d级小菜鸟,隔着这么大的实力差距,对方却放弃以力服人的想法,而是希冀能够让自己主动乖乖进瓮,岂不是舍本逐末?
许朝歌看着那张脸,忽然心底升腾起一股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心动即马上行动,许朝歌右手带起一阵疾风,就朝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挥去。
结果自然是没打中。
龙无涯好歹是成名不短的b级修炼者,修炼所带给身体的本能反应力超群,只一缩头便躲了过去,许朝歌的拳头看似扫过他的鼻尖,只差一点就可以捣烂那张嘴脸,实则龙无涯躲得施施然,颇为风轻云淡。
许朝歌丝毫不意外,在挥拳的同时就已经拔身而起,纵身一跳便越过龙无涯的身子想要跑到院落里。
可惜龙无涯哪给他这个机会,右手闪电般钻出袍袖,许朝歌尚在空中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被猛地一抛,撞在院落的围墙上这才止住。
许朝歌疼得龇牙咧嘴,这一撞之下整面围墙全都轰然倒塌掉,只剩外面光秃秃的荒地一览无余。
龙无涯脚步踩在地面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踏十几步皆是如此,他来到许朝歌身前两丈处站定,好整以暇地问道:“杀一个目前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女人,对你无一害而有百利,你怎么还不愿意去做?”
许朝歌啐了一口血痰在地上:“呸,有百利无一害?你当我傻啊,虽然我有时候也挺无奈赵婉如那个婆娘,但要是真把她杀了,炎黄盟和国安还不把我追杀到天涯海角?”
龙无涯微微侧了下脑袋,循循善诱道:“放心,我会负责把这件事的收尾收拾干净,保证没人能查得出来。”
许朝歌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目露鄙夷:“传言说龙无涯谋算无双,因而不想屈居人下,叛出炎黄盟的时候便是由于上面有长盛不衰的林青冥压着,感觉很难有鹤立鸡群的那一天,不得已带着弟弟叛逃,而且在叛逃的第一天就和弟弟双双突破到了b级,世人才知原来你早有打算,担心升到b级之后再想逃出来就会难如登天,便一直压制着等级,而龙蛇会的建立也是在你们叛逃后的次日就着手了。”
“可怎么如今看来,咱们龙无涯大人有些名不副实了呢?你说你会收拾得毫无首尾,难道我不是最大的马脚吗?赵婉如一死,我便在京都销声匿迹,破绽还不够明显?还是说龙大人您肯把我继续留在京都,不担心我反水?”
那龙无涯伸出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啪啪”拍了起来,由衷赞道:“资料上称你许朝歌最爱计较,旁人会以为你小家子气,我却知道你这种人对于谋算来说太过合适不过,如今一见果然不虚。”
他说着呵呵一笑:“来吧,现在你如果改变主意的话,我可以允诺你先前之事,包括你方才对我的冒犯,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不过我也承认,你所说的确实没错,如果真的杀掉那个叫赵婉如的小丫头,马脚不可能消除,我也从始至终没打算消除,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邀你入龙蛇,至于你有没有麻烦,我则懒得计较。”
许朝歌不屑地笑道:“先不说赵婉如这妮子帮过我的忙,我许朝歌别的不看,就看人情,所以从这一点上你就绝了让我对她出手的心思吧。再说了,呵呵,就算是杀掉她又能如何,让我加入你们什么狗屁的龙蛇会?抱歉了,本大人对一群过街人人喊打,只能在阴暗的下水道里生存的老鼠没什么兴趣,即使这群老鼠能吃掉大象、咬死老虎,甚至霍乱人。”
“老鼠?待你进入龙蛇会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而且到时候你要是仍这么说的话,会被笑掉大牙的,我们不是老鼠,我们是地下的王国!”
许朝歌听他吹比都有些脑仁疼,赶忙叫住他:“停停停,兄弟你觉醒之前是搞销售的吧?”
“呵呵,多说无益,我还是将你抓进去再说吧。”龙无涯说着黑袍一甩,便见无穷尽的黑影如潮水一般从他的袍子里弥漫出,瞬间便形成一片幽云向他裹挟而来。
在当日见到龙无忌的时候,许朝歌后来就曾有打听过其兄长龙无涯,听赵婉如说起过龙无涯的觉醒属性不是一般的五行属性,也不似寻常的变异属性,而是分外罕见的暗属性,因而许朝歌对龙无涯的这些暗潮也就丝毫不惊讶了。
既然决定了针锋相对,纵然是以卵击石那也要试试才行,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许朝歌洒脱一笑,双手不停地掐诀,一道火焰凝聚而成的凤凰便朝那些暗影扑去。
“九幽地火决”经过他夜以继日地熔炼灵石,已经颇为熟悉,因此许朝歌对火势、火候等全都了然于胸,火凤凰一经施展出来,便挥动着翅膀扇出一道道的火光掉落暗影里。
只是龙无涯毕竟实力精深,体内灵气更是浩瀚沛然,催生的暗影之潮更是如同海水一般绵绵延延无际涯,那些暗影虽然就像是泡沫遇到沸油,被火光侵烧得陡然湮灭,而火光毕竟太少,对漫无边际的暗影之潮来说也就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火凤凰越来越小却收效甚微,许朝歌一咬牙,手上掐出一个繁复的法诀,那小了一圈的火凤凰便引吭清啸了一声,带着毅然决然的豪迈之情冲向暗影之潮,如同耀眼的星火坠入无尽的黑暗中,而后轰然爆裂。
剧烈爆开的火光吞噬了无数的暗影,然而等火势消褪至湮熄,那被火凤凰冲击得溃散四处的暗影却又聚拢到了一起,虽然相较刚才也“消瘦”了不少,但仍看得出远未伤筋动骨。
从那团暗影之潮里缓缓升起一道人影,龙无涯身上不断有暗影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淌入那团浩渺之潮中,他的苍白面容在漆黑如墨的暗影衬托下愈发显眼。
龙无涯袍袖一挥,暗影潮水便如海浪一般冲天而起,龙无涯身躯前指,像是箭头一般裹挟着漫天威势向许朝歌席卷而来。
气势迫人,恍若压顶,亦如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