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久不见啊,小许。”
再次相逢,首先开口打破僵局的反而是声名赫赫的张太乙。
只见他依旧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绵延的淋漓小雨击打在那柄撑开后稍微显得有些大的竹骨黑伞上,荡起一层层的雨点和寒气,而在他三尺范围之外,却是一片艳阳天。
初时确实有些迷懵和诧异,但短暂的失神之后,许朝歌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连忙躬身温声道:“是有些时候没见了,张前辈,这不,我还惦记着这次拍卖会上怎么可能少的了咱们太一盟这出风景,也不可能没了您坐镇,所以过来问候一声,正巧碰到您……呵呵。”
张太乙恰到好处地接道:“我们刚到。”
“嗯嗯,那您一行舟车劳顿,时间也不早了,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也就两个多小时了,您还是趁现在歇息会吧。”说完,许朝歌就侧身站到了一旁,把道路让了出来。
张太乙仍然一副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微微点了下头,就带着大抵二十人的队伍走过。
看着颇多熟悉面孔诸如六执事之首的弗兰克笑如弥勒佛得从面前走过,稍稍落后他半个身位的贝尔又在经过许朝歌跟前的时候毫不收敛力道地大笑着拍在他的肩膀上,许朝歌不住地笑着跟这一行人点头致意。
不管是张太乙,还是许朝歌,都表现得十分得体,好像都忘了不到一个月之前,身为太一盟右护法的赵晋之就不清不楚地殒身在了炎黄盟的辖地境内,到最后都只是被炎黄盟中与赵晋之昔日有些交情的人私下收敛了,至于太一盟,从头到尾竟然都没半个人出来说句话,仿佛死的只是条不知哪里的阿猫阿狗。
关门声从背后响起,许朝歌这才吐了口气,紧绷着的身子也瞬间放松了下来,缓了缓便朝第二号庭院走去。
说起来许朝歌从第一次见到张太乙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别扭和莫名其妙,明明是在别人看来如沐春风的张太乙,许朝歌却感觉那笑容背后,是和其觉醒的冰雨属性不差分毫的刺骨寒意。
当然,令许朝歌如此紧张的不止如此,更在于从张太乙背后走过的那一行人,要知道虽然许朝歌他们来之前,林青冥和秦百里都对这次行动倍加重视,但即便这样,此次出动的人马也不过十三人,而在修炼界能登上台面的b级及以上修炼者,实打实的除了林青冥和郝鹏程,以及另一位作为后备至尊人选的钱锋,剩下的全都只是c级而已,就算是凭如今许朝歌的战斗力也顶一个b级修炼者,但对比太一盟来说,还是显得不太够看。
毕竟就那一行二十四人里,凡是许朝歌能认出来的,除了张太乙、弗兰克和贝尔以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太一盟六执事只差一位就全部到场了,阵容足以堪称豪华无比。
而这背后透露出来的情况,却令许朝歌隐隐生忧,原本他还以为是太一盟对这场世界树拍卖会不屑一顾或者明知其中有蹊跷,因此索性不予参与,但现在看来他猜的都错了,太一盟分明对此次拍卖会上心无比,甚至都有些势在必得的架势!
“不行,必须尽快把消息跟林盟主反映过去,紧急商量出个对策来,太一盟张太乙,再加上足足五位执事,是一股足以扭转一切形势的力量了,若是我们仍像方才那样抱团的想法,即便如此至多也只能数足鼎立而已……”
许朝歌喃喃着,步履匆匆地走远了。
而在他迈步刚走过第一个拐角,只听“吱呀”一声,身后原本已经紧闭的两扇门板忽地晃了一下,然而周围分明没人路过……
且不言许朝歌一路疾行赶回第二号庭院是如何讲述的,再说回刚才跟许朝歌擦肩而过的太一盟等人,在鱼贯进入比二号还大了三分之一的屋舍之后,刚刚还言笑融融的众人好像是被施了法,瞬间变了一副面孔,连始终一副笑眯眯表情的弗兰克都霎时板起了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太一盟这次不是来参加拍卖会,而是集体参加追悼会呢。
实际上自打赵晋之的事情出了之后,整个太一盟的氛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像是一潭死水,还是那种陈年死水,已经长满了绿藻,腐气沉沉。
张太乙盘膝坐在主位上,刚欲说话,忽然眉毛一挑,开口沉声道:“出来吧,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桀桀桀桀,孤就不现身了,省得吓坏他们这些晚辈。”房间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诡异又邪魅的声音,那笑声宛如指甲在玻璃上在用力摩擦,听得人脊背发麻。
在座的除了张太乙以及那五位执事之外,余者都在四处顾盼张望,想要找出声音是从何处发出的,只不过直到那邪音一句话都说完,他们都没能找出他或者说它的所在。
身为此间主人翁的张太乙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显然连他也认同了那邪音可能会吓坏自家那些手下的话,因此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应允。
只不过张太乙对于这“人”的到来终归还是有些不置可否:“你不是说刚才碰到的那小子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力吗,怎么还敢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庭院里,难道你就不怕被他发觉吗?要知道以他对你的气息的熟悉度……”
“桀桀,说来也是呢,以孤的经历来判断,那小子绝对拥有不为人知的另一种觉醒——感知力觉醒,而且极有可能是虽然等级不高,但放在当下是极少数的c级,若不是确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远了,孤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现身呢,要知道我前些天才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我命中和一个姓许的小子相克,还说什么白蛇传里的白蛇修炼千年已经即将化龙,就是因为和姓许的命中相克,才被害得功力尽失,被困雷峰塔……”
“噗哧——”
那“人”话还没说完,忽地被一阵明显没压抑住的笑声打断,而后场中陷入了刹那间的静寂。
张太乙的视线缓缓望了过去,而在他之前,其他人的眼睛都带着不满地望向了他,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分明是在指责这最近因天赋超俗被屡次拔擢又特地被选入此次行程的新人要记得顾忌场合。
那新人还带着初出茅庐的稚嫩和骤登富贵的矜傲,虽然也察觉到了自己那突兀的笑声有些不妥,但顾着面子,还是嘴硬地说了句:“大家看我干什么,我只是没忍住而已嘛……”
同样是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只见众人视野里仿佛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就跟在室外跟在盟主张太乙身后的感觉似的,那种阴云覆顶的压抑感,可这明明是在室内,张盟主的阴云早就自动消弭了。
漆黑似墨的阴影在那新人以及他周围人都来不及生起惊骇的情绪时,就倏忽间落下,笼罩住了那方才还言语放肆的新人,雾霭沉沉降下,不到三秒就全都降到了地面上。
然而可怖的是随着它一同消散的,还有三秒前活生生的一个人!
而且是尸骨无存!
“嗝!”一个饱嗝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片暗影中,那声音继续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呢,果然还是新鲜血肉更令人浑身舒畅啊!只不过这牙签实在是不好用……”
随着其声音冒出,那暗影中掉出一截指骨,上面洁净无比,连半点血肉都没有残留。
登时全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