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修为虽然陆沉比许朝歌高了一截,但陆沉不可不承认的是在战斗力上,自己与比当初的秦百里还愈发凶悍的许朝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兴许私下自己还能不摸着良心地自矜修为进境速度之快在年轻一辈中无人出其左右,但放到明面上,这句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因为陆沉深知,自己的修为虽然也是实打实来的,但却少了古代修炼者追求修为提升时的境界提升,“修为”和“境界”说起来貌似没有差别,但实际上内涵颇有不同,“修为”重点强调的是修炼水平,即修炼时所表露出来的水平层级,属性比较客观,但“境界”则侧重主观方面,指的是随着修为提升,自己感悟以及战斗技巧的提升。
陆沉在过往的修炼生活中始终闭门造车,即便是有些粗浅的交手较量,但也浅尝辄止,远远比不过许朝歌数次经历生死的磨砺更令人信服,所以他对于许朝歌那句轻描淡写却杀伤力惊人的“哦,b级啊,我对战过不少呢”就算是有心,也实在无力反驳。
但当许朝歌突然提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时,陆沉瞬间就活了过来,自己在世界名校就读医学专业可不是凭空虚度光阴的,在专业程度上,他自信即便是遇上国手也是不遑多让的,当然了,他有这份自信肯定不是因为在国外学习的内容所支撑起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其他的缘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陆沉原本正愁自己颇为自傲的修为被许朝歌一句话就击破所有防御而郁闷难言呢,谁知恰在此时就有人给自己送来了瞌睡用的枕头。
当下便也不管这枕头是自己的“敌人”送来的了,陆沉昂首挺胸,气势也顿时为之一变,只是转瞬他就察觉出自己不该这番作态,毕竟还是在赵擒虎的病房里,所以很快他就又低下头,摆出一副哀痛莫名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哎,我此番前来,本是应婉如的邀请,来给老爷子看一看病情的,只可惜……”
说着,陆沉扫了一眼赵婉如,发现赵婉如果然正十分忧心地盯着自己一眨不眨,他在心里一笑,表面上却“沉痛”得更深重了几分,惋惜地道:“只可惜我没想到老爷子的病情能恶化严重到如此地步,龙无涯、龙无忌两兄弟果真歹毒,对于他们昔日的恩师慈父一般的人竟然也能下得去手!时至今日,老爷子恐怕已经……”
似乎是顾忌着赵婉如的心情,陆沉故作“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她,一副欲说却又难说的样子,看得赵婉如眼神又是一暗。
赵婉如心知爷爷的病已入膏肓,这几年内不止是林青冥与秦百里,几乎所有炎黄盟的高层都屡次三番地从各地请来各种隐世不出的医者,来为赵擒虎医治,只可惜那些人或有沽名钓誉者,或有几分真才实学者,但都对赵擒虎的病情束手无策。
既然像那些医者说的,老爷子已经时日无多了,连这种消息她都听了不下数十次,难不成陆沉还会有更不好的消息。
于是赵婉如摆了摆手,勉力扯出一抹笑意,示意让陆沉放心说:“无妨,说吧,我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陆沉一咬牙:“那我可就说了,据我所看到的种种迹象,都显示老爷子很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什么?!”赵婉如蓦地瞪大了眼睛,她总以为所谓的“时日无多”只是随口说说,寻思着当初一开始爷爷重伤昏迷的时候,就有京都的医者赶上门来为爷爷医治,当时的说法就是“如果找不到解救之法的话,恐怕老盟主就时日无多了”,可是这都“时日无多”了好几年,于是赵婉如渐渐地也就稍微松了下心弦,她本以为那些人原本只是夸大其词,好让林青冥等人提起重视,却哪又想到就算是借给那些人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昧着良心,对林青冥、赵擒虎这些风华正茂的虎狼之辈大放厥词啊。
现如今,原本的“时日无多”一下子就变成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了”,搁谁都难免受不了。
赵婉如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了一刹那,随后就感到不只是眼睛里的天地在晃,连带着自己的脑袋都忍不住跟着旋转了起来。
原来竟是她遽然听到这悲伤的消息而一时悲痛难忍,神经系统自动调节,怕自己的主人悲伤过度而起到的缓解作用,只不过赵婉如虽然修为没到b级,但好歹这么长时间过去,也已经晋升到了c级后期,修炼对其身体的改造已经进行了大半,足以让普通人晕厥过去的神经自我麻痹也没能对她作用甚大,只不过是一时悲痛难忍,赵婉如感觉浑身无力,身子便软软地栽倒下去。
好在许朝歌刚才外放出去的感知力一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在赵婉如稍微身体开始摇晃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赵婉如膝盖一弯却还没矮下去的时候,许朝歌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直把一旁的陆沉看得双眼翻白腹诽不已,原本如果没有许朝歌到来的话,这时候一把抄起赵婉如的就是他了,一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蛮腰正被许朝歌抱着,陆沉就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双拳紧紧攥着仿佛随时都能暴起伤人似的。
当然了,陆沉的家教告诉他这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很快他就把攥紧的拳头了松了开来,呃,其实老实说原本是不至于这么痛快的,只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打架又不是许朝歌的对手,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栽在许朝歌身上的b级强者实在是太多了,还净是威名赫赫足以威震一方的存在,因此打算暴起伤人的想法刚刚跃上心头,瞬间脑子里盘算了千百个念头的陆沉就赶紧把手松了下来,甚至还怕许朝歌误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手术刀握着的时间太久了,我的腕关节总是要么就吃不上力,再要么就自己不听使唤地动起来,呵呵……”
不过许朝歌现在的心思都拴在赵婉如身上,哪有心情搭理他,便任由陆沉在旁边自言自语着。
陆沉自讨了个没趣,为了以免气氛更加尴尬,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除他俩之外第三个还有独立而又清醒的意识的赵婉如身上,因此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赵婉如原本紧闭着的眼睛颤颤巍巍着就又睁开了。
“呀,婉如你醒啦!”陆沉惊喜地叫道,只是这惊喜听着总有几分夸张的因素在内。
果然,赵婉如已经醒了。
许朝歌把赵婉如扶正站好,只是赵婉如的精神多少还有些恍惚,踉跄了几步还是站不稳,于是许朝歌便自然地直接搀扶着她不松手了,这一幕又把站在一旁的陆沉看得牙根直痒痒。
许朝歌一脸担忧地看着赵婉如,兴许是察觉到了他关心的目光,赵婉如侧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随后又故作坚强地摇着头,道:“没事的,我没事的,真的,其实在当初爷爷重伤昏迷,到了第二天都没再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我实在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赵婉如说着轻微地啜泣了起来,平素在外表现得再坚强,其实赵婉如也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罢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连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都是这样,更何况一介小女子呢。
许朝歌顺势把肩膀借给赵婉如,任凭她的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衣裳,沾染上自己的皮肤。
凉凉的。
而站在一旁的陆沉却感受不到这份凉凉的温情,差点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但为了照顾赵婉如的情绪,他又怎么会把这份气愤表达出来,但就这么让许朝歌占便宜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陆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女人哭的时候一般都想要别人的同情,这话说得有些俗了,但高雅点的说法就是为了让其他人与自己感同身受,于是陆沉从这个角度出发,缓缓地充满难过地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但是……实际上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慢。”
当有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一味地顺着她,反而不能突出自己,而且还会让她愈发地沉溺在自我的情绪中,陆沉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先是表达了自己与她的感同身受,而后却并不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走,而是话锋一转,用一个转折把赵婉如的胃口吊了起来。
毕竟他的话确有几分噱头在内,没见当他一番还嫌这天来得太慢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赵婉如都不哭了,转而用通红地眼睛盯住了他,仿佛要择人而噬的老虎,那样子就像是如果接下来陆沉不能自圆其说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的话,赵婉如就恐怕真会一口把他吞掉了。
但陆沉能说出这番话显然是经过大脑深思熟虑的,并非是无的放矢。
在赵婉如的目光注视之下,陆沉并未直接解答她的疑惑,而是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许朝歌,当看到他也正满脸纳闷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