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闻言怔住,半晌不语。
许朝歌听着电话那头的静默,过了许久后又传来一道清淡却苦涩的声音,问道:“许朝歌,如果我也是我弟弟那种人,你也会嫌弃我吧?甚至在那种情况下,你会不会也忍不住想要杀了我?”
许朝歌一呆,这才想起来当初在班级里的时候,见苏秀从来都很少出去玩耍或者去商店买零食,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学习上面,再不然就是读书,而看些青年文辑这类对文笔没丝毫长进却能听故事的闲书,已然是她最大的奢侈休闲。
对啊,世家子弟不都是以利益为重的吗,先前对他讲国家利益,而现在又在说家族利益,至于当初强制征收他家店面,又或者是打压散修,归根结底是利益为先,根本不在乎这些散修的个人情绪啊!
许朝歌笑了两声,有几道晶莹水滴自眼角滑落,不知是为了那个死者,还是为了自己,沙哑着嗓子道:“不会的,我不会杀了你的。”
毕竟,你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比动物更高级在情感的丰富,而最受拘束的也恰恰在情感方面,有时候一个人会情愿为另一个人奋不顾身直至身死犹不悔,而有时候,一个人会自甘为另一个人降低标准和底线犹不觉。
兴许是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苏秀先是一愣,而后带着明显的啜泣声笑道:“谢谢你,许朝歌,让我能不被你讨厌。”
许朝歌自幼父亲亡故,成年之际又母亲去世,是以颇为早熟,当初喜欢上苏秀,除苏秀温婉迷人令他不自觉想要亲近之外,也并非没有早熟的他想要寻找一份情感寄托的原因在内,只是时至今日,这份感情早在他的心底闷着,慢慢发酵成一坛香浓老酒,只余回味无穷。
他听着这暧昧至极的话语,竟然一时间忘了言语,转瞬却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哪是那种配得上被这等骄女所青睐的人啊,况且纵然苏秀口味和那些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子不同,眼光“独到”地相中了自己,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勇气去面对她背后的家族,当然,还有被他打断十一根骨头的苏朗……
许朝歌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几句,又对着电话那头的她道:“苏秀,你不必这样说的,你这么优雅美丽,是个人就不会讨厌你的。对了,关于苏朗的事确实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你如果不信的话,等他清醒过来亲自问他一遍就好,只是……我不后悔打了他,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仍不会手下留情。”
苏秀闻言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我相信你,我先不说了,要去跟我父亲报告一下这次的情况,拜拜。”
“嗯,拜拜。”
挂掉电话之后,许朝歌竟没来由地为苏秀感到了一丝悲哀,他注意到最后苏秀结束通话时说的是向她父亲“报告”而非简单的“说”一下这件事情,可见像她这样的世家子弟,在家中亦是像古代封建王朝一样等级森严,不可僭越。
而在电话信号跳跃完的另一端,苏秀则把手机放在床上,起身去往苏东来的书房,敲门得到允许进入的许可之后,苏秀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苏秀远未有当日在国安局江海市总局办公室内表现得那般大方潇洒,反而异常拘谨,低头道:“父亲,关于弟弟被人打成重伤的事情,我已经问询出了一定的结果。”
而苏东来也没有在周振海众人面前的那样慈爱可亲好说话,板着面孔,一边快速浏览手里的文件,一边问道:“情况如何?许朝歌说什么了?”
苏秀老实答道,但自然隐去了自己与许朝歌的那番有些暧昧的对话:“听许朝歌所讲,他动手乃是因为弟弟带去一干打手前去捣扰其生意,而在冲突过程中,许朝歌失手造成两名打手重伤,其中一人因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无效宣告死亡,而另一人成为植物人,弟弟与许朝歌声明只要他与苏家卖命三十年,首先不需要他赔偿,其次也不会抓他坐牢。”
“哼!自大,贪心,愚蠢!”苏东来将手里的报纸扔在桌面,冷冷地评价着,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非自己的独子,“他想效仿为父当年招揽李双城那样将许朝歌收归麾下,而不去考量他的火候和为父差了多少,此为自大!”
“为父当年也不过是许诺仅需让李双城卖命十载,虽然今年已然是最后一年,可实则年限却不重要,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将他身上打上苏家的烙印,这样即使十年之约期满,他离开之后也难以摆脱苏家的牵绊,到时自会乖乖回来讨口饭吃,甚至干脆都不会离开,可苏朗那个笨蛋却以为时间是关键,何其贪心!”
“而对症下针因地制宜,其中的“症”与“地”,从来都是需要思量的重要因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招揽方法,李双城那人目光短浅,虽有不错实力,却远无大志,而且胆小如鼠,我告诉他十年卖命可以买他的命,自然能够唬住他,可许朝歌此人,先前的强制征地通知一事已经能够看出他的桀骜和对待散修问题上的幼稚,此人可用可毁,唯独不可强制招安,苏朗照搬套路却不知变通,多么愚蠢!”
苏秀听在耳中,不敢为自己的弟弟有丝毫辩驳,只得连连称是,又问道:“父亲,那请问关于许朝歌,我们该作何处理?”
苏东来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苏秀,只是因为苏秀始终低着头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还是冷笑道:“呵呵,有心照拂那小子?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再有两年,等安书记家的公子年纪再大些,我打算将你加入安家高门,那个孩子自打幼时见了你就颇为倾心,现在年龄稍长,据安书记有意无意地笑说那小孩常吵着要讨你做媳妇,说者看似无意,听者必须有心啊。”
苏秀蓦地瞪大了眼睛,却又认命地阖上双眸,闭着眼睛看不到泪光闪烁,只听苏东来继续冷冷道:“至于那个许朝歌,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也不要留待别人了吧,杀了就是。”
“记得手脚干净些,最好造成失踪的假象,毕竟江海市出了双属性觉醒者的事情,已经有风声吹到上面了,省得让我不好交代,行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