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肃杀,受西北季风的影响,自华夏南方开始一路向北,所见的景物就开始愈见萧条,越靠北越是如此。
西北季风从发源地吹来,就在此地进入华夏大地,风势还未被大好的风光物色削减多少,此时正是冷冽的时候。
一行人走在蒙省高原上跋涉,对抗着风的力量,举步维艰,尤其是薄薄的纱巾笼罩在脸上,也挡不住从纱眼里清洗进去的细沙,只得微眯着眼睛,在好歹能看得清路的情况下,蹒跚前行。
许朝歌十分郁闷,因为他作为队伍的二号人物,此时正站在队首,替整个队伍抵挡着风沙,至于一号人物郝鹏程,则厚颜无耻地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说什么万一出现状况自己方便断后。
娘个腿儿的,这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能出现什么状况?
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出俩字儿,就被灌进了一嘴的沙粒,背过身,拉开面纱吐了好几口,又漱了漱口这才觉得嘴巴里干净了,许朝歌直起身子,叹道:“咱们修整一下吧,好像指南针也不管用了,这里的磁场不知为何变得很紊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遗迹基地。”
从队伍最后面摸上来一个人,正是郝鹏程,看到许朝歌吐了一地的水,有些不高兴,皱着眉道:“小许吗,你不知道在野外饮用水有多稀缺重要吗,像你这样浪费水资源的行为,下次再被我看见,会有你好看的!”
郝鹏程虽然和许朝歌刚认识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儿,但自从出来执行任务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作风硬气方正,行事一丝不苟,这下许朝歌才确信他应该的确在外执行了重大的任务,毕竟这些基本素养不是唬人的。
许朝歌虽然名义上是二把手,但实际上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清楚整个队伍里除了领队之外,其他人其实都不大重要,因此对于郝鹏程的话也只是吐吐舌头,未敢反驳,虽然他的储物戒里在临行之前就储存进去了足足几百瓶纯净水。
郝鹏程看了一眼松散的队伍,压了压手:“好吧,大家原地修整一会,一刻钟后我们再出发,争取能在太阳落山前找到遗迹基地。”
许朝歌瞅了一眼风沙的遮蔽下有些昏黄的太阳,浑浊的日光仿佛迟暮老人的眼神,禁不起挥霍,好像随时会黯淡下去。
许朝歌他们在那晚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甚至都没去欢送张太乙一行人,飞机降落在蒙省鄂市,许朝歌还以为落地后入眼处遍地是草原和骑马放牧的人群,到了之后才发现跟平时所见的城市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他的家乡江海市还要城市化一些,于是他就知道被每年的春晚欺骗了不少感情。
在当地分部人员的带领下,他们向西北而行,愈行愈远,终于如愿以偿地走到了郊外,只可惜不见草原,只有随处可见的沙地,和寥寥无几的沙棘。
当地分部确实派出了一位守候多时的向导,正是那位在遗迹完全开启后走出来通知的内部人员,至于为什么不在遗迹基地就直接通知,是由于诡异的磁场变化使得所有电子设备都失去了作用,这位向导就坐在许朝歌身边,行路时也走在许朝歌后面负责引路,只可惜……
许朝歌抱怨道:“小刘啊,你还能带我们找到基地吗,这都走了多半天了,你当初走到分部不也才五个多小时吗?”
被他点名的小刘神色尴尬:“实在抱歉啊,许副主任,我出来的时候遗迹确实已经完全开启了,其实从遗迹面世之后,就开始有风沙源源不断地自遗迹里蔓延出来,只不过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我昨天出来的时候能见度还非常高,再加上脚力不敢耽搁,所以走了五个小时就到了分部。咱们现在能见度很低,指南针又不好用,只能根据太阳的方位来大致确定方向,为了保障安全,只能速度慢一点了,您还请见谅吧,等咱们找到标记就好了,基地里的孟长官早就吩咐了我们在基地的四面八方设置了引导路线,彩色的绳子非常显眼,只要找到八条中的任何一条,顺着以木桩为基的彩绳,我们就可以找到基地了。”
这些话许朝歌其实已经听过一遍了,只是找了半天都没见到彩绳,因此再听一遍也只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信心,在单调的空间里跋涉,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的事。
郝鹏程拍了拍许朝歌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后自己点了四个人出来,两人一组,分别牵着绳子向左右两边探索。
他们按照预定的方向是要向着基地行进的,但基地所做的标记却是以基地为圆心伸展出来的半径,一味向前的话,要是太倒霉寸劲儿了,兴许他们一路都会和标记用的彩绳几乎平行,因此每走一段路就要派人轮流去向两边探索,看能不能找到彩绳。
过了十来分钟,两组人马都回来了,而且是无功而返,他们并没有发现彩绳。
不过郝鹏程、许朝歌以及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沮丧的神色,因为这很正常,彩绳的长度只有一公里多些,他们走出去了那么远还没找到,就说明距离基地还远着,没有进入一公里的范围。
坐着只能待毙,又休整了几分钟后,郝鹏程一挥手,整个队伍就再次踏上了行程,其实本该驱车来的,但考虑到遗迹的出现会大幅度地改变周围地貌,没探测清楚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只会导致资源的损失和浪费,因此出动人力是最佳的选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头顶上的那枚昏黄的灯泡越来越向西,颜色也越来越趋向橘黄的时候,终于有人带回了好消息。
去往左边探索的两人手舞足蹈着跑了回来,连拴在腰上的细绳都忘了解开,险些被绊倒:“嘿嘿,郝长官,许长官,那边、那边发现了彩绳。”
许朝歌眼睛一亮,刚要起身跑去查看,就被郝鹏程给拽住了。
郝鹏程等众人列好队之后,这才顶着风沙向左边走去,果然发现了钉在地上的木桩,上面系着一根彩绳。
身为向导的小刘确定了是基地做标记用的彩绳后,一行人就沿着彩绳的方向往基地走去,一公里的路程本来就不长,再加上兴奋之下,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没几分钟就走到了基地。
远远看着黄沙笼罩下那个黑黢黢的巨大影子,小刘走在前面按捺不住大声喊了好几遍:“孟长官,总部的人马到了,孟长官!”
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回声传过来。
小刘刚要扯起嗓子再大声喊几句,就被郝鹏程阻拦了下来,手指放在嘴前:“嘘!大家噤声,基地有古怪,我们小心行事。”
郝鹏程经验丰富,按说修炼者耳聪目明,刚才的喊声别说是几十米,就算是隔着几百米远,对方也能听见,但迟迟不见回应,知道这样的情形之下,多半是出了问题,于是带领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基地。
黄沙遮荫下,黑黢黢的基地影子就像是个择人而噬的巨兽,等着他们慢慢接近。
不过事实证明基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古怪的是他们查探了基地周围,发现偌大一个基地,没有任何人出没。
在这种氛围之下,没人敢轻举妄动,郝鹏程面沉如水,向小刘问道:“你们基地总计有多少人在此驻扎?”
小刘也知道出了事情,几百人组成的基地就算是遇到袭击伤残过半都能接受,但半个人影子都见不到是什么情况,而且从他们查探的情况来看,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显得诡异,于是忐忑地回答道:“禀告郝长官,基地是由孟长官带领的,当初驻扎过来的时候有过人员统计,总共三百四十二人。”
郝鹏程点点头,忽然发现了什么,脚步飞快地往一边走去。
许朝歌他们跟过去后才发现是一个灶台,那种最老式的烧柴的灶台。
郝鹏程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又踢了一下脚下已经烧掉一半,另一半早就冰凉的柴禾,解释道:“锅里的肉汤已经凉了,但我搅动了一下,发现里面的肉块并没见减少,而且柴禾也是烧到了灶膛外面才自动熄灭的,说明他们是做饭的时候忽然发生了状况,整个基地的人才集体消失。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一些寻常的枪炮也仍在原地未经翻动,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敌袭,但同时整个基地上下并没见到任何随身携带的武器,所以我推测是有突然情况发生,小刘嘴里的孟长官带着基地上下的人员戒备防范,随后不知什么原因集体消失了。”
许朝歌他们点点头,但脸上的凝重没有消融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