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赶紧站起身,看了眼秦百里和林青冥,见他们也都点头应允了下来,于是先一步走出了包间:“张前辈,那咱们就早点过去吧,省得赵老师她们休息了。”
张太乙皱眉问道:“赵老师?”
“哦哦,就是赵婉如。”许朝歌这才想起来张太乙之前久居国外,在他出国之前,赵婉如才出生了不久,即便是知道赵擒虎被龙氏兄弟偷袭导致重伤昏迷不醒,但应该不知道赵婉如现在的状况,毕竟后者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于是许朝歌跟秦百里和林青冥挥手作别,走在前面边走边解释,道:“赵婉如是我在修炼者学院的班主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是叫习惯了,没改过来口。”
“哦哦,是老盟主的孙女,定邦的女儿啊,想当初我离开华夏的时候,她还是个高刚及膝的小娃娃呢,没想到现在都能做老师了啊。”
张太乙感叹了几句,就继续抬步跟上。
烤鸭店的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待张太乙和许朝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之后,秦百里脸上的欢喜顿时就消退一空,换上深深的凝重。
坐回椅子上,秦百里只是神色惘然地叹气,不住地道:“物是人非啊……”
林青冥又换上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冷面孔,沉声道:“老秦,我不得不警告你一声,物是人非显然已经成定局了,况且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变的,他张太乙已经不再是当初我们的张叔,你也不能再沉湎于过去的亲密关系了!”
秦百里苦笑了一声:“我也知道啊,可是……真想不到当初的坦荡君子张太乙,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林青冥笑意苦涩:“这还不是跟你同样一个道理,你又以为自己这些年都没变,仍是当初的那番面貌吗?你当过去的那些老兄弟顾忌我的冰冷面孔,不敢与我再插科打诨,可他们又何曾对你还有过去的嬉笑怒骂亲密无间了?”
秦百里一怔,仔细思考片刻,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又是一声苦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肉食者鄙,当权者谋,一切都是因为位置变了,我们也不得不处在现在的位置上再去思考、处理事情,只是……”
秦百里落寞地道:“只是我还是没想到,数十年的感情,在二十年不见之后,竟然能够变得如此淡薄,他张……张叔对我们竟然还要处心积虑地掩饰,明明已经十分清楚京都的现状,在我试探地说了句‘张叔记性真好,几十年前的小巷还能记得位置’之后,他现在又借口不清楚路,让小许当导游,故意掩饰着,唉。”
林青冥沉默半晌,忽然道:“话说他让许朝歌跟他一块走过去,你确定没什么问题吧?”
秦百里刚要脱口而出,但转瞬又住了嘴,盘算了好半天,才将信将疑着道:“要是放在以前的话,我敢肯定什么事都不会有,张……张叔他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做不来虚假之事,可是……现在我也说不好了,但是从各种角度分析,他不会对小许不利,顶多也就是像他戏言的那样,挖墙脚罢了,这时候就得看小许的定力和对炎黄盟的忠诚了。”
林青冥犹豫着问道:“那许朝歌的定力和对炎黄盟的忠诚怎么样?”
秦百里顿时皱起了眉,忍不住嘬了下牙花:“看来得给小许加薪了,不行,我现在就给后勤部打电话,让姜腾那家伙给许朝歌涨涨工资,按职位,给他调到副办公室主任的薪酬,然后这就发短信通知许朝歌一声!”
看着说干就干没有一点迟疑的老搭档,林青冥哭笑不得。
而在外面的马路上,许朝歌和张太乙脚力不错,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当初赵擒虎选住址的时候就选在了炎黄盟总部的附近,他们四个人从总部出来吃饭本就没花多久的时间,现在回去自然也不至于路途多么遥远。
两人并肩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许朝歌突然发现自己的鞋带开了,于是蹲下身子,同时道:“张前辈,你走前面,我系个鞋带就马上追过去。”
张太乙停下身子,翻了个白眼:“这个托辞也太拙劣了吧,比我的借口还要差上不止三分呢。”
许朝歌脸色尴尬,仍死不承认道:“咳咳,张前辈说什么呢,我就是系个鞋带而已。”
“拉倒吧。”张太乙神色玩味地一语戳穿,道,“你这点小伎俩我三岁就能识破,哄小孩子呢?你无非是想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停下,故意让我先走,以此来试探我会不会无意中直接走去老盟主家的方向,看我是不是提前就知晓路径。”
许朝歌更加尴尬,一时间手足无措,按道理讲,一般识破的人只会故作不知,随便找个由头继续等着许朝歌系好鞋带再一起走就是了,哪成想张太乙直接说了出来,人艰不拆啊张前辈!
张太乙忽然眼神黯淡了下来:“其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明白小秦和小林的想法吗?只是我们都需要一个过程来认清彼此的身份立场、划清彼此的界限分隔罢了。”
许朝歌其实在进烤鸭店之前,秦百里出言试探张太乙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么多,只是在出了烤鸭店以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发现张太乙竟然比他还要轻车熟路,因此才有这下的试探。
因为他以为张太乙其实是知道路线的,只是拿他当挡箭牌,才让他带路,故意让秦百里他们以为张太乙对京都的情况知之甚少,连向来关心的老盟主的住址都不清楚。
不过直到现在许朝歌才明白张太乙的用心良苦,他只是提供了一个面子上过得去的由头,让双方在那顿饭之后,真正地能够以新的身份,也就是两个偌大修炼者组织的领袖的身份,再次“认识”和相处。
“唉。”
许朝歌叹口气,开始对秦百里为他规划的炎黄盟下一任盟主的位置有些淡淡的抵触和排斥起来,他在灵气复苏之前就十分孤独,除了弟弟和周围的几家邻居之外,很少和别人打交道,甚至就算是那几家邻居,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现在好不容易因为“流量大赢家”给了他自信和底气,从而开始喜欢和人相处结交了,他实在不愿意像今天看到的这样,明明是相当亲近的两个人,却要形同陌路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针锋相对。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身在江湖,最难相安无事。
张太乙兴许是笑惯了的缘故,比许朝歌开朗很多,见到许朝歌愁眉苦脸的样子,摇头笑着调侃道:“年纪轻轻就总愁眉苦脸的,容易长抬头纹的。”
许朝歌收敛心情,回应道:“没事,反正也没女朋友,更不会有女朋友。”
张太乙挑了挑眉:“怎么,你是……那啥,要不要考虑回头去德意志发展发展,那里的婚恋制度相对自由很多,当然了,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许朝歌恼羞成怒道:“躲一边去吧你,我可是钢铁直男!”
张太乙幽幽地道:“你要知道,就算是钢铁,也会因为受热而变弯的,而西方某些国家的公民一向热情……”
许朝歌听他说着,仿佛发现了新物种一样,震惊地道:“张前辈,我说怎么秦至尊和林盟主说你身无子嗣呢,他们还道你是心有志向未完成,不愿成家在立业之前,原来……”
而让他真正感到“恐惧”的是,张太乙竟然没有反驳!
许朝歌颤抖着手指,猛地打了个寒战:“你竟然真的……”
张太乙一脸黑线:“想什么呢你?我就是为了拉拢你才说的这些话,你以为让同样一个钢铁直男说出这些话,很容易吗?!”
许朝歌目视远方,幽幽地学着张太乙道:“就算是钢铁,也会因为受热而变弯的,你久居海外……啊!”
张太乙默默收回脚,抬步拐了个弯,往西边走去。
许朝歌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踉跄着跟上:“我说张前辈,你不要觉得这是件很难为情的事,虽然在你成长的年代看来的话,有些离经叛道,但从生物学的角度……啊,嘶!”
“啊、啊,停停停,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