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推了李二黑一把,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本就黢黑的脸庞颜色都貌似更深了些,苦大仇深地往前走去。
与他相反的,聂程程则兴趣盎然地蹦蹦跳跳着来到了场中心,然后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二黑走到与她相对一米多的地方站定。
李二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开口道:“聂同学您好,俺是十二班的李二黑,请、请多指教。”
聂程程两只大眼睛审视一般地把李二黑从头看到脚,听到他的话,忽地往前凑近了一步,皱着眉道:“本姑娘当然知道你就是李二黑,废话少说,开打吧。”
李二黑都不明白为什么聂程程突然就变了脸色,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言不合就直接动了手,可是看着聂程程素手一张就有数不尽的白色颗粒迎面冲来,他仓促之下只好运起灵气迎战。
别说李二黑不知道,就连曹德水都不清楚聂程程怎么都没等他吹哨就已经打了起来,弄得他拿着哨子搁在嘴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补上哨声,想想还是作罢,就当战斗已经直接开始了,索性聂程程的突然发难并没让李二黑多么措手不及。
从聂程程掌心窜出的白色颗粒被重水灵气当空拦截住,比寻常水密度大了五倍即重了五倍的重水灵气裹挟着白色颗粒淌到地面上,而那些细微的白色颗粒却并未溶解在重水灵气里,亮白的颗粒在漆黑的重水里清晰显眼,好似流沙。
正是觉醒了沙属性的聂程程惊疑出声:“咦,你的重水灵气居然还有粘着力,害得本姑娘的白沙都不能自如穿透你的水墙了。”
果然,在那道重水灵气形成的瀑布中,密密麻麻的白沙并没有被完全阻拦住,而是缓慢地向前继续移动着,只是行动滞涩,在即将突破重水瀑布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地面。
不过聂程程倒也没有多么惊慌,变异属性确实会拥有一些超出本属性的地方,想来重水属性的出众之处就在于重量以及粘附力了,但是她的沙属性同样作为变异属性,则具备了土属性所没有的流质性和穿透力。
她左手掌心不断有白沙飞出,在天空中犹如一根白色长枪。
聂程程仗着自己的修为远胜于李二黑,干脆都没有变招,直接加大力道,白色长枪威势大涨,兵锋所指处直接爆发,硬生生击透了重水瀑布的阻隔。
李二黑闪身躲掉朝自己胸口刺来的白沙枪,然而那根白色长枪却在聂程程的操纵下枪头扭转,又向李二黑的胸口扎了过去。
李二黑只得再度运转灵气,催发出一块圆形护甲挡在胸前。
这块护甲直径十公分,通体乌黑,还闪烁着粼粼的波光,然而这块看起来有些柔软脆弱得如同绸缎还在随风起伏波动的流体护甲,果真抵挡住了白色长枪的攻击,并未让其突破过去。
只是重水护甲毕竟是流体形成,卸力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需要顺着白沙枪的来势凹陷了一下,使得冲击力仍撞在了李二黑的身上。
他一下子身形不受控制,倒退出去五六步,而那块重水护甲失去了他的操纵,自然垂落到了地面。
聂程程上前两步,有些好笑地问道:“又想故技重施,可是现在做这些把戏有用吗,你当我是上次那个笨蛋吗,连这么粗浅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原来李二黑是故意装作重水灵气不受操纵泻落到了地上,想着等小陷阱挖多了,就让它们一齐爆发,像上次那样取胜,然而可惜的是聂程程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意图。
不过更可怜的是被“上次那个笨蛋”六个字点名的廖安,他直到聂程程说完话才反应过来场上的端倪。
聂程程说完,为了避免出差错,直接催发出无数的白沙灵气,将场上的几滩重水灵气完全覆盖住了。
“……”
这下李二黑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他的修为比聂程程低了两阶,是c级初期,体内的灵气和她相比少了许多,自然不如“财大气粗”的聂程程可以这般肆意挥霍。
聂程程笑了笑,一张小脸上粉嫩的琼鼻皱起:“哼,虽然你刚才莫名其妙地称呼我为‘您’,硬生生把我叫老了好多岁,不过谁让本姑娘大人大量呢,你自己主动认输吧。”
李二黑这才明白她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根源原来在这,只是……让他认输?
李二黑扯了下嘴角,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记得大哥曾对他说过,有时候人生路上前进一步非常不容易,可既然前进了,那就没有理由后退半步。
聂程程看着神情严肃的李二黑,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收敛起笑脸,一本正经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继续打下去,那么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也不会有所留手。”
说完,聂程程就右手一招,刚才那柄白色长枪就倒飞回她的手里,聂程程随意地挽了个枪花,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竟然美妙异常,她竟然同样体术不俗。
聂程程将手上长枪一震,笔挺的白沙枪的枪尖一阵乱抖,她不待枪尖停稳,脚下白沙直流,就送着她的身子朝着李二黑的方向一路冲去。
当然比聂程程的身子更先抵达的,是她手上的长枪。
李二黑右手一扬,一条重水长鞭就握在掌中,先前的教训已经告诉他重水护甲挡不住白沙长枪的锋芒,他只好以攻止攻。
黑色的长鞭像一条黑水玄蛇,精准地缠绕上了白沙枪的枪身,重水灵气的粘着力惊人,以至于聂程程甩了好几下都没能甩掉,索性不再去管,拖着重水长鞭的枪头就继续朝李二黑扎去。
李二黑右手猛地使劲一扯,就把枪身拽得偏移了一大块,恰好避开胸膛。
然而他竟忘了,虽然白沙枪是尖锐无比的利器,但构成它的基础还是白沙灵气,而沙属性灵气是具有流质性的,同时还具备远超其本属性土属性的穿透力。
于是猝不及防之下,李二黑的肩膀就被突然扭转了九十度的枪头生生扎出一个血洞。
“嘶!”
白沙枪的枪头拔出的时候带出了一抹猩红,以至于连枪头都不再洁白如初,李二黑捂着右肩膀,鲜血仍然透过指缝汩汩流出。
聂程程持枪而立,往日狡黠的脸庞此刻十分正经:“你认输退下吧,虽然不轻言放弃是一个好品质,但是无谓的逞强实在没有必要,否则你若是仍然想为了一场胜负而坚持,那么我将胜利拱手相让如何,这样你就能安心了?”
李二黑这才想清楚,他一向憨厚老实,刚才许朝歌和全班人的期待他都看在眼里,因此才会迫切地想要追求一场胜利,以至于明明知道自己和聂程程有不小的差距,仍硬着头皮相争。
可是,差距摆在这里显而易见,他是不可能取胜的,所以再坚韧顽强,最后顶多也就是撑的时间久些罢了,结果不会改变。
至于被让给的胜利,那不就相当于施舍了吗?他李二黑虽然是个乡下人,可还不屑为之。
李二黑站起身,正要张嘴拒绝,同时认输,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呀,聂同学愿意主动认输是嘛,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就替李二黑同意下来啦!”
聂程程、李二黑、众人:“……”
许朝歌环视了一圈,看着周围那些似乎透露着“这人是谁,怎么这么不要脸”意味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大家都看我干什么,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我为啥不同意?”
一班的人群里站出了一个男生,痛声斥责道:“许朝歌同学,你怎么能把接受施舍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贫者尚且不受嗟来之食,我们这些修炼者就这么不把尊严当回事吗?!”
许朝歌最讨厌这些只知道所谓的“义大于生”就大义凛然的人,国家大义高于个人生命这无可厚非,可是个人的荣辱和一人生死哪个更重要,当真身临其境的话,恐怕还是选择生的人会多些吧?
他冷笑两声:“呵呵,贫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活该他们被饿死,连一时荣辱和生命的轻重都分不清楚,活着又能干什么?贫者只要努力,总会脱离贫穷,总比顶着‘贫者’的名头饥肠辘辘着赴死好过千万倍,毕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刚才开口的那人张着嘴却被许朝歌说得讷讷无言,涨红着脸不知如何反驳。
而在场的其他人,不乏有真正把许朝歌这番话听进心里的人,都在反复咀嚼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句话,各自心思不一。
忽然场中心响起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那个……俺、俺同意聂同学的主动认输……”
许朝歌哈哈大笑:“二黑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