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对他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并不感到如何惊讶,毕竟真正的明珠就算是扔到沙石中,也一样璀璨夺目让人忍不住顾盼流连。
不过到底对方是长者,瞅着年岁即便是不似他预想的那样是个小老头,但也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因此许朝歌连忙快走两步,握住他的手,道:“您好,我就是许朝歌。”
刀疤大汉倒是一点不见外,拍着他的肩膀就将其拉进了屋子里,热情洋溢地道:“来来来,别客气,先进来再说。”
许朝歌算上李二黑在内的一行五人便摩肩接踵地走入了房间里,屋子是三进间的小平房,外堂是厨房兼客厅,东屋和西屋都是卧室。
只不过在清贫人家,待客也从不在因做饭煮水而弄得乌烟瘴气的外堂,而是在东屋的主卧室,但是因为七八个孩子都在摆在东屋的饭桌前大眼盯着准备开饭,所以几人便进了西屋。
西屋是几个孩子的卧室,本就狭小,又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高逾七尺的成年人,显得更加逼仄,刀疤大汉笑着让几人先坐,又拉李二黑拉到身边让他去东屋把几个孩子屁股下的凳子搬过来。
许朝歌因为早年困苦,对简陋但好歹干净的卧室并没露出任何不满神色,倒是久居富贵、即使是父亲病重家族一蹶不振后仍能挪用三亿资金的宇文冲有些不习惯,他接过李二黑搬来的凳子,好奇问道:“这位大哥,我看外堂比两个卧室都大了许多,为什么不在外堂吃饭呢?”
刀疤大汉刚要苦笑着解释,许朝歌就已经先于他一脚踢在了宇文冲的屁股上,低声道:“你刚才没注意到孩子们有几个人都没座位吗,在卧室吃饭的话,土炕上就能多坐好几个人,省得站着。”
宇文冲这才恍然大悟,而后起身跟刀疤大汉连连致歉:“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之前对此不了解,倒是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刀疤大汉笑着摆摆手,豪爽道:“没事的,之前听我们家二黑说起过,大抵知道几位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明白你不是故意嘲弄我们家过得贫苦。”
李二黑这时突然想起来,向刀疤大汉道:“大哥,这是文冲哥,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在我跟你说起过的那家大馆子订了饭,大概二十分钟就能送到。”
宇文冲赶忙道:“一点小意思,大哥,反正我们也要吃饭,就想着在您这一并吃了得了,倒是给您添麻烦了,对了,我姓宇文,单名一个冲字,并不叫文冲。”
刀疤大汉也不忸怩,略一抱拳:“宇文兄弟破费了,对了,忘记和大家介绍了,在下姓李,俗名李长东。”
许朝歌便把众人向李长东一一重新介绍过,那边李长东也把尚在东屋饭桌前等着开饭的七个孩子叫了过来,给许朝歌几人做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我这几年捡来的孩子,大的都十三岁了,最小的才五岁,我也不会起名,便给他们安了一个云字辈,分别是李云龙、李云虎、李云豹、李云天、李云海、李云泽,呵呵,最小的这个是个姑娘,叫李云华。”
介绍完,李长东就跟几个孩子笑道:“这几个叔叔都是二黑伯伯的朋友,他们想让你二黑叔叔去那边挣钱给你们花,这次过来还给你们订了大餐,一会就送到。”
几个孩子都是少年心性,即便是年纪最大的李云龙因为懂事而不苟言笑些,脸色却也柔和了许多,而个小的那几只更是纷纷“叔叔伯伯”地叫个不停。
李长东笑骂一声:“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听到给你们买了吃的,嘴才甜了起来,都滚去那屋吧!”
年方十三却要承担起一定责任的李云龙便把弟弟妹妹们都拉去了那屋,省得影响李长东等人谈事情,而几个孩子也都没有异议更没有胡闹,也可见李长东在他们之中的威严和管教。
许朝歌从开始听李二黑说起把他带入京都的这个大哥开了一家孤儿院的时候,就有些好奇,现在见他还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就做起了貌似只有上年纪的仁善老人才有心做的事情,因而好奇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他侧头看了眼在那屋正襟危坐,宁愿相互聊些专属于小孩子的天,也不动筷子的小孩们,朝李长东问道:“对了,李大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收养小孩的想法?”
李长东苦涩一笑,也没有什么交浅言深的忌讳:“不瞒兄弟,大哥我也是混过所谓江湖的人,你也能看到咱这脸上,至今还留着一道被刀子划出来的疤瘌,那些年为人混账,做了不少恶事,倒也做过几件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自以为仗义事,只不过后来被视若手足的兄弟给背叛,让我险些丧命仇家的手里,因而心灰意冷的我就隐退了江湖。”
“只是啊,兴许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吧,因为年轻时做过不少孬歹勾当,等自己静下来的时候总是心难安,于是权当是为自己赎罪吧,我就收养了云龙。”
“原本我的确是打算只收养云龙,让他当我的干儿子以后为我养老送终的,只是后来见到了像云虎、云华这些可怜孩子,所以才渐渐地多了起来。”
“我有时候会去外面跑跑,一方面是为了谋点生计给孩子们挣点饭钱,另一方面就是当我躺下时,紧闭的眼前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小孩被虐待或者遗弃的画面,就好比在我收养云天前,他还是一个半大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后,本要卖出去的,却因为一时严查而担心惹火烧身,便想要把云天活生生打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李长东坐在许朝歌让出来的座位上,恰好能看到东屋的几个孩子,他顺手一指,继续道:“倒是有个胆小的,不敢直接打杀了这孩子,便把他扔进了山里,要不是恰好被我遇到,只怕他早就葬身熊瞎子的肚子了吧。”
“像二黑也是我最近去外面逛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他特别亲近,问了后又知道是五百年前的同家,便把他带到了京都来,在这边怎么都能找个糊口的营生,倒也不用担心填不饱肚子。”
许朝歌闻言默然,一问之下不禁心生敬意。
“嗨,这些事不提也罢,倒是听二黑说许兄弟你现在做什么挣钱的买卖,想帮衬一下咱兄弟?”
许朝歌看着李长东浑身也无灵气波动,应该是个普通人,便笑了笑,道:“李大哥有所不知,兄弟几人都和二黑一样,是觉醒了灵气的修炼者,正好我有点门路,就做起了灵气批发的生意,不过确实能赚不少。”
“对了,正要和您说呢,听二黑说您想知道我给他的薪酬大概是多少,这个我倒还没想法,不过敢让李大哥放心的是肯定亏待不了他,要是李大哥对薪酬有什么建议的话,只管说来就是。”
李长东大笑着摆手道:“哪有,我当时确实是想知道薪资多少,但是和二黑的说法却是不希望许兄弟你为了照顾兄弟情谊,而给二黑开出他自己回报不了的价格,毕竟人有多大的本事,便拿值多少本事的钱,二黑也身无长物傍身,之前卖的什么押题宝典,还是我上个月花钱从一个偶尔来这镇上吃饭的你们学院的人手里买来的。”
许朝歌这才明白为何当初押题宝典里的题,看着和考试的题水平相当,内容却又全然不同的缘故,他摇摇头道:“大哥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看我身边这位方兄弟,他也是无一技之长,甚至还不如二黑懂事听话,都能厚着脸皮在我那吃住还领工资的,所以二黑更是不在话下的。”
遭受无妄之灾的方长纲刚要反驳,却在许朝歌的眼神威慑下只得苦笑着连连点头,两撇小胡子抖个不停。
正在这时,从“海味山珍馆”点的外卖到了,劳累驾着一辆专车而来的服务员在确认了地点后,就开始往屋子里一趟趟地搬运碗盘,东屋里顿时浓香四溢。
李长东连忙领着众人往那屋去,许朝歌在他身后,这才发觉他的右脚有些跛,许朝歌皱眉问道:“李大哥,你这脚也是年轻时留下的伤?”
李长东边走边答道:“唉,别提了,俗话说人生长恨水长东,人这一辈子哪还没有点遗憾,说来话长,这事其实都怪你大娘,也就是我妈,她年轻时太好强!”
许朝歌想不到此时会和李长东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便听李长东大咧咧地继续道:“当初她骑自行车载我去赶集,我坐在车后座,没注意把脚伸到了车轮里,你大娘太好强了,感觉骑得费劲,就站起来使劲往下蹬。”
“……”许朝歌听着都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