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演出结束,看官们纷纷站起身来,向二楼雅厅涌去,期间不乏穿着华贵的公子,和面露富贵之象的老爷。
何姨把守在入口,笑眯眯的,接着一锭一锭的银子。
而宋思薇,早已端坐在台前了。面上依旧蒙着面纱。待诸位都坐定了,这才徐徐起身,说道:“容小女子青荇,去后台准备一下,再来与诸位会面”
尽管这样,思薇为了吊足大家的胃口,还故意推迟一些时候出场,出场的时候依然带着面纱。
可是,就算是带着面纱,那窈窕的身段,纤长的手指,雪白的肌肤,一双清澈如琉璃一般的眸子,还是把在场的众人,都深深的吸引住了。
只见坐席上的看客,都木木的站了起来,一动不动,俩眼直勾勾的盯着青荇姑娘,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不过,更贴切的说法,应该像是被勾走魂了吧。
宋思薇没有准备更多的节目,只得与大家闲聊了几句,气氛也融洽异常,欢声笑语,直从楼顶上飘了出去,引得没有机会进来的人心里痒得像猫抓了一样。
夜已深了,宋思薇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女子歇息去了,若是大家还想再消遣片刻,楼下有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也欢迎大家日后常来醉花阴。青荇期待有时间与诸位再会。”
过了许久,才有一道声音想起:“青荇姑娘不打算摘掉面纱吗?我们这些人可是等了许久了。”
宋思薇歉意地低下头,笑了一下,说道:“好,今日聊的尽兴,我便不扫大家的兴了 ”
说着,纤指一点,面纱就已落在手中。
瞬间,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大家都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原来是,都屏住了鼻息。
思薇那浑身才艺确实一流,一曲高山流水弹得令在场的看客都心服口服,可是就在大伙兴致勃勃时,音乐戛然而止,思薇姑娘只短短和大家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离场。
接下来何姨上场,为青荇姑娘百般造势,说:“青荇姑娘前世啊,乃是天上的仙女,这一世历劫,才误落凡间,阴差阳错来到醉花阴,大家今日也才有幸一睹仙女的芳容。
大家都想:今日能见仙女乃是三生有幸啊。此番造势,使得青荇姑娘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群众们都争先恐后要再睹仙女芳容。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醉花阴的生意好转起来,而青荇姑娘,也成了神话般的一个人物。
自从青荇在当地变得小有名气,此后,身价更是蹭蹭地往上涨,更有甚者,几次三番要出大价钱赎青荇姑娘,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这一天,有一个当地非常有名的富商要花3千俩白银见思薇姑娘一面,说是自从在那日的见面大会上见了思薇姑娘一面,便再也忘不了她的容颜,说是宁愿倾家荡产也一定要见到青荇姑娘。
宋思薇心想:“这种人是万万不得见的,如此急切,定不是什么好人。”。
没想到,何姨早已一口答应下来。
宋思薇叹了一口气,嗔怪道:“你答应下来,怎么也不与我商量一下?”
何姨说:“架不住这人日日来,日日与我说起你,我见他痴心一片,又出的一份好价钱,这不是才答应了嘛,你只管应付应付他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这醉花阴现在全凭了宋思薇,她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这天下午,这有名的富商便要来赴约。
令思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人文质彬彬,看着书生意气,气质非凡,与那些凡夫俗子,竟然还有些不同,心中讶异,口中却没表现出来。
“青荇多谢公子赏识,只是公子日程紧凑,青荇不便叨扰,日后,便只是来看演出好了,单独会面,花费了人力物力不说,也浪费了您的时间。”
白启渊抬眼望向宋思薇,满眼的温柔。“青荇,我家中现在尚未娶亲,愿意为你赎身,你可愿意,随我走?”
白启渊原本高中状元,只因当时家中老母身体有恙,才没能赴京任职,后来,机缘巧合,做了一些书画生意,再加上读书人,经商头脑也不差,这才发家致富,没过多久,就已经成为垄断书画界的富商巨贾。
宋思薇说:“小女子卖艺为生,不卑不亢,之前除了公共演出,并未单独见过其他男子,您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个了。但小女子不愿被风言风语围绕,以后公子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白启渊也心想自己可能是过了分,一口一个赎身来赎身去,明显着是把青荇当成是一般的风尘女子了。自知有些不妥,便马上扭转了话题。
只把一些诗词上的话儿填补这令人尴尬的空白。
“你第一日唱的那首乐府诗,其实是最打动我的,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别人都只叹你美貌,我却被吟唱这首诗的你打动了,是不是也在感叹知音难觅?”
宋思薇这才展露笑颜,没想到竟有人听出来了。
“选词上并未多下功夫,这首诗,是我幼年便喜欢的。说的是啊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楼矗立眼前,堂皇高耸恰似与浮云齐高。
高楼镂着花纹的木条,交错成绮文的窗格,四周是高翘的阁檐,阶梯有层叠三重。
楼上飘下了弦歌之声,那音响是何其的悲哀!
谁能弹此曲,是那悲夫为齐君战死,悲恸之声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的女子。
商声清切而悲伤,随风飘飘多凄凉!这悲弦奏到“中曲”,便渐渐舒徐迟荡回旋。
那琴韵和“叹”息声中,抚琴堕泪的佳人慷慨哀痛的声息不已。
不叹惜铮铮琴声倾诉声里的痛苦,更悲痛的是对那知音人儿的深情呼唤。
愿我们化作心心相印的鸿鹄,从此结伴高飞,去遨游那无限广阔的蓝天白云!
你说的知音难觅,确实是有的。
传说伯牙善弹琴,子期善听琴,子期死后,伯牙再不弹琴,因为再没有知音的人了。这一“知音难逢”的故事,历代相传。这首诗的主题也是感叹知音难遇。作者先描写高楼的华美壮观,衬托歌者身份的高雅,然后才着意写歌声的哀怨感人,激越悲凉,最后抒发知音难逢的感叹,表示听者对歌者寄予深切的理解和同情。诗人从一曲琴声的描写中,展示了听者的内心。他写高楼景色及引用杞梁妻的故事作比喻,从听者对琴声的主观感受的层层刻画,使听音人与弹琴人在乐曲声中成为知音,思想感情融合在一起。这样一来,整首诗所抒写的情景,都处于感情不断发展的激荡之中,最后达到了高潮,引入了比翼奋翅高飞的境界。”
说起诗来,宋思薇便有些滔滔不绝,已经许久没有人跟她聊起这些了,她也觉得十分新鲜,便拉着白启渊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然在诗词中发现了共同之处,聊的也很是投缘。
不知不觉,竟到了傍晚,白启渊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退,说:“今日能与青荇一同畅谈诗词,已是我百年修来的福气,望日后还能再有机会,一起畅谈。”
宋思薇也笑意盈盈道:“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赴诗词之约,你也不用花着银子来找我约谈了。”
白启渊喜出望外:“那说好了,你可不许毁约哈哈,若是在这烟柳之地受了欺负,只管搬出我的名号来,作为我白某人的红颜知己,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宋思薇又千恩万谢起来。
心里也感到一阵宽慰,本来宋思薇流落此地,抱着的念头就是尽快赚钱,赚够钱为自己赎身,谁曾想得遇了知己,但自己又是这种身份,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
白起渊说:“恕我冒昧,姑娘实在不像一般女子,怎么会流落此地?”
宋思薇咯咯笑了,说:“你莫不是没有听说过我是天上仙女的传言?”
白启渊挠了挠头,说:“恕我直言,天上的仙女,也不及青荇姑娘十分之一。”
这句话,又成功的把宋思薇逗乐了。
“其实,我是京城逃婚出来的,被人卖到此地,也是意料之外。”
“逃婚?那逃的怕也是大户人家的婚吧,哈哈,这里是个小地方,你若是这般来历,说不定可以在此藏身,两年之内,也不会被追查得到。”
宋思薇勾起心底沉重的心事,叹了口气,道:“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与墨渊他们走散,终究不是个办法,我必须我要想办法找到他。”
“墨渊?冒昧一问,是青荇的心上人吗?”
宋思薇脸上腾起两片红云,道:“没错,本来回京城就是为了与家里坦白的,没想到,却生出那样的变故,现在,我连墨渊是否平安,现在哪里都不知道。”
白启渊道:“我可为你留意一下,姑娘就不要太过牵挂了,有消息,我定会通知你。”
宋思薇喜出望外,激动得扯起了白启渊的袖子,说:“真是太感谢你了,他叫江墨渊,你再帮我打听一个叫墨翎山庄的地方吧,他许是会在那里的。”
白启渊连声应下,说道:“已经日落西山了,再呆在姑娘这里怕是要惹人风言风语,姑娘不是最怕这般么,那我就先告辞了,你若是有事,找我就好,我定当万死不辞。那我就先告退了。”
“公子慢走。”
白启渊走后,思薇也思考良久,心想:没想到独在异乡,还能得到知音相助,若是从此有了墨渊的下落,可要好好感谢他一番。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深思,这时候,何姨突然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