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何姨就吩咐丫鬟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供宋思薇居住,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这回可是捡到宝贝了,我这醉花阴呢,眼瞅着就要开不下去了,多了这么一个可人儿,或许也是一线转机。
她把宋思薇安排在床畔好生坐着,自己乐不可支地忙前忙后,就差眼里迸出两坨小银子了。
宋思薇看似呆呆的坐在床畔,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里啪啦响,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的。
她心想:这里看起来是个小地方,没什么人把守,若是逃跑也容易。
何姨以为宋思薇被吓坏了,上前安慰道:“小姑娘啊,做人可要想开点,你父亲说家里贫穷,又正逢灾年,不得已才卖了你,既然到我这里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你若是有几分本事,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宋思薇这才想起来,问道:“你刚刚说是谁把我卖到这里来的?”
何姨眼中多了几分心疼,心想:是个可怜孩子,哪曾想被自己父亲卖了都不知道。回答道:“一个老汉带了一个年轻男子,说是你的父亲,你也别怪罪他们,世道就是这样的,为了活命,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宋思薇心里一顿,隐约猜出了是谁,饶她近些天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抵挡住这一下冲击,苦笑了一声,心里却刺痛起来。
到了下午,何姨兴冲冲的领了一个画师过来,要为宋思薇画肖像。这画师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十分有气质。第一眼见到了宋思薇,心便停跳了半拍:世间竟有如此容貌的女子,今日得此一见,也不枉此生了。
听何姨说,这画师姓沈名娉,在这方圆百里也算得上是美男子,只因家境中途衰败,才不得不以作画为生。
“想当年他来咋们醉花阴给姑娘们画像,很多姑娘都愿意以身相许,可是这沈画师啊,心气儿很高,不为她们所动呢。”何姨笑道。
可是如今,宋思薇觉得这沈先生第一面见她,眼神就有些痴傻,作画中间还连连把画笔摔落地下,不知是什么鬼附了身。那曾想,他是在心底里暗暗赞叹宋思薇倾城之容。
作画终了,沈画师临走之时对宋思薇说了一句话:“宋姑娘,今日一见,我便知我我还会再来的,这烟柳之地不是姑娘的容身之所,姑娘倘若愿意,我必定倾尽所有赎你出来。
思薇被吓了一跳,掩住嘴巴连连后退几步,心想:这痴情男子怎这般轻浮,仅仅见了人家姑娘一面便说出这些话来。转念一想,心底里暗暗苦笑,我现在置身青楼,怪不得人家有此意,罢了罢了。
宋思薇聘聘婷婷地说:“多谢公子,小女子虽命途多舛流落此地,但立下毒誓,卖艺赚钱,自己赎自己的身,不劳烦公子牵挂了。”
门外,何姨远远的就笑着走来了,一进思薇门便笑的合不拢嘴,问到:“思薇,你对这画像可还满意?沈先生可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画师了。今日只需拿着这画像一挂,咱们这醉花阴,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思薇只是无可奈何的点了一下头。
何姨说:“你先歇着吧,赶明儿我叫几个手艺好的师傅,来为你量身定做几套好看的衣服,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嘛,虽说思薇姑娘像出水芙蓉一般,但是再配上那漂亮的衣服,就更加锦上添花了,这交易上的事,不就是这回事儿。”
说着说着何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看见明晃晃的银子,在向她招手。而一旁的思薇心思早已不知飘在了什么地方。
何姨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可是思薇却没有听进去一句。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收拾画像,定做衣服,交代礼仪。
晚上吃饭的时候,思薇见饭菜清淡,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何姨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思薇啊,近些日子来,咋们醉花阴的生意很是冷淡,收入确实瘠薄,所以这饭菜你还是先将就着吃些吧,明日可是要上台呢。”
思薇想着,这地方也不差,怎么就落得扭转不了盈亏呢?说:“何姨,为何这里亏空如此之大?”
何姨说:“许是我不善经营吧,又管不住手下的丫头们,放她们许许多多都上了岸,这阵子得指着你扭转盈亏了。”
宋思薇说:“我明天应该做些什么?”
何姨一脸讶异的回答道:“当然是接客了呀,要不然要你的肖像做什么。”
宋思薇这才明白了,为何画师要以那样一种怜惜的眼神看她。
宋思薇咬紧嘴唇,心一横,噗通一声跪下了,说:“思薇虽是一介弱女子,但还是有些有活命的本事的,不愿将身子卖与他人,既然您是为了扭转盈亏,我这几日若是帮你赚到了钱,不如放过我,不要强迫我做这种事情。”
何姨听了这番话,脸色马上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咱们这里是青楼,你以为是什么地方,要是照你这样,我买你来做什么,不如就听我一句……”
没等何姨说完,宋思薇就抢着说:“不如给我几天时间,若是我做到了,咱们就再做商议,若是我做不到,那就任凭您的处置了。”
何姨满脸的狐疑,心想:这小丫头能有什么方法?也罢,不能逼她太紧,先让她试上两日,此后便也死心了。
想着这些,她对宋思薇说:“你先说说你要如何做吧。”
宋思薇道:“风月场上的事情,无非就是朦胧两字,遮遮掩掩,才最让人欲拒还羞,所以明日,我不能直接的抛头露面。”
何姨被宋思薇的这番言论,惊了一大跳,哪里有小姑娘会有这番见解。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宋思薇一时语塞。她虽然是个闺阁少女,但是对经营这些事情,却别有一番见地,作为宋家小姐,早早就明白了三教九流的这些事情。收购贺州的地下赌场,便是她做出的决定。
“呃……嗯……我家以前,便……便是开过青楼的…”
何姨也不疑有他,更深深的被宋思薇所打动了,心想:有着如此容貌的女子,竟还有着如此的心思,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真真难得。
何姨说:“风月场中的姑娘,都是有自己名号的,我们这里既然名叫醉花阴,是因为姑娘们都取名花名,芍药牡丹,白梨玫莲,都是些好名字,你也挑选一个吧”
宋思薇又语塞了起来,支吾半天说:“我的小名是青荇。不如就叫这个吧。”
何姨皱了皱眉头,说:“好端端的叫一株野草做什么,不过这既然是你的小名,那也便这样沿用吧。”
宋思薇轻轻垂下头,道:“多谢。”
思薇经历这些事情,也是实在无心吃饭,吃了俩口就早早回去了,梳洗过后,早早躺上了床,可是她却并没有睡着,她翻来覆去想着如何要在短短的三天内,扭转盈亏。
不知不觉,俩行热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宋思薇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落下泪来。千金的小姐,沦落到今日这一步,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刚刚与心上人携手归来,却又遭遇被订婚的噩耗,费尽心思逃婚成功,却又被人卖入青楼。她想着自己这一路所遭遇的磨难,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起来。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是啊,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来说,何尝不是漫长的呢?
不过还好,天总算是明了,思薇想着,今日要做着准备了,用什么方法才能吸引到顾客呢?
何姨今日专意起了个大早,为思薇找来了最好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做了好几套衣服,准备在今晚的首次亮相上穿。
何姨想着,一定要让思薇一炮而红,要不然,醉花阴的命运,可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