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清早啊,微风拂动着郁郁葱葱的树上,巴掌一样大的叶子簌簌地响,清早的阳光金黄明亮,在两边的小道上投射出一片片流转的金色光斑。
金色的光斑星星点点地落在这三个人的身上,眉目如画,赏心悦目的三个人,却表情各异。
走在最前的少女蹦蹦跳跳,心情极佳的样子;后边的少年抿紧嘴唇,神色阴晴不定;跟在最后的少女却一脸的若有所思。
一路无话。
宋思薇轻轻的推开门,说道:“墨渊,你终于醒了。”~~~~~~
江墨渊抬起眼来,温柔的笑了一下,声音还略带沙哑地说:“我没事,你倒是担心坏了吧。”宋思薇听到这句话,眼眶有些微微发红,近半个月来积攒的委屈、不安与担忧,像是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看到宋思薇这副模样,江墨渊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她拽了过去,宋思薇脚下一个不稳,踉踉跄跄栽进了江墨渊怀中,江墨渊大病初愈的身子哪里能经得住她的体重,被压的发出来了一声闷哼。
这一下,又把宋思薇吓个不浅,急忙跳了起来,生怕江墨渊又生出个好歹。
江墨渊咳了几声,自责的说:“是我对不起你,思薇,害你担心了。”宋思薇这才破涕为笑,道:“你乱说什么,你能醒来我就很开心了,你昏迷这半月里,多亏了白老爷和白冷的照顾。”
江墨渊这才注意到了门口的白冷和洛灵雪,冲他们礼貌的笑了一下,问宋思薇说:“这位就是白冷吧?”
宋思薇轻轻牵起江墨渊的手,回过头冲他俩甜甜一笑,说:“对啊,这位是白冷,他身旁的是洛灵雪,灵雪可是我们榆木白冷的未婚妻呢。”
听了这话,洛灵雪赌气的撅起嘴来,反驳道:“谁是他未婚妻了,昨天,是我跟他解除了婚约,是我,踹了他!”
刚刚清醒过来的江墨渊被这两人弄混了脑子,半天搞不清状况,眼神之中有些迷茫,只好无助的看向了宋思薇。
宋思薇看着白冷愣在那里的脸,又看了看洛灵雪咬牙切齿的表情,被两人逗乐了,不禁咯咯地笑出来了声。
白冷忽略了宋思薇的笑声,背着手走到江墨渊床边,伸手为他把起脉来,静静的说:“已无大碍了,静静地修养几天便可下床活动了。”
江墨渊艰难的撑起半边身子,对白冷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没少给您添麻烦了。”
白冷说:“不用客气,我与宋思薇自幼相识,我们白宋两家也私交甚好,你既是宋思薇的朋友,那就不用见外了。”
江墨渊本就是江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豪气如云的少年也就不掬这些了,安心的闭目养神起来。
后来思薇看着这场面尴尬,于是提议今天阳光甚好,而且墨渊又刚刚大病初愈,不如一起到花园里晒晒阳光罢, 墨渊看这气氛也是实在没辙,就附和思薇道:不错不错,我都好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新鲜空气了,确实想出去走走,“白冷,灵雪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心里满满的怨气,可是却又异口同声到,“好的,我觉得不错”,这时思薇和墨渊只好无奈的笑笑。
这时墨渊准备起身,而思薇一个箭步从门口跑过去立即扶住了他,并且说到,“你才刚刚大病初愈,身子还不利索,让我来扶着你吧。”墨渊嘴角扬过一丝笑意,然而并没有作答。
就这样,在阳关洒满大地的羊肠小道上,前前后后分三排走,思薇扶着墨渊在前面走,洛灵雪跟在后面,而白冷则紧跟其后,并时不时瞟灵雪俩眼,心中想到:这小妮子,火气还挺大,明明是自己要来嫁与我,现在反倒和我耍起脾气来了,哼,我才不会妥协。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花园中间,这白府的花园,果然气派,不愧是晋阳城第一首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见花园里花团锦簇,正值暖春时光,各式品种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灵雪看着这自己从来都不曾见过的鲜艳的花朵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不再为白冷对她态度冷淡而心烦意乱了。
转眼一瞅在花朵从中,竟然有一处喷泉正在喷水,她突然玩性大发就嚷嚷着要去玩,墨渊说:“思薇你去陪她玩罢,我到那边的凉亭里晒一会太阳就好了”,白冷道“我去陪你,思薇你们去玩罢”。
于是思薇恋恋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墨渊,便不情愿的走了,洛灵雪却早已在喷泉那端呼唤思薇了,思薇小跑过去,和灵雪在喷泉下面互相嘻戏,远处的白冷和墨渊看着这番景象便都笑了,阳光下她们俩个像美丽的天使一般,笑声是那么的爽朗而又清澈,白冷看着这样的洛灵雪,心里倒是生了几分喜欢之情,觉得她好像不如从前那般让人讨厌了。
白冷和墨渊说到“我看的出来,思薇妹妹倒是对你有几分心思,不知兄台是如何想的。”
墨渊这时低下了头,叹了一声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又怎会不知思薇对我的情谊,只是我也是生不由己,如今奸臣当道,而我有身负重任,我是给不了她什么的,我怕害了她,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受伤,就是被那奸人所害,我发现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我死里逃生才活了下来,当然全凭白兄相救,和那思薇的不辞辛苦的照顾,唉.....”
不知不觉中已到黄昏,而她们俩个人也玩累了,过来招呼他们回去罢,这时莞花姑娘也来招呼他们吃饭了。
这一夜,宋思薇和江墨渊因为心事太沉重都没怎么睡好,隔壁的洛灵雪和白冷,因为旅途太累了,睡得十分香甜。而白老爷,却一大早的收拾起来,准备上朝。
“吱呀”,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宋思薇悄悄从门缝里钻进来, 俨然已经是一副男孩装扮。宋老爷被她的装扮吓了一跳。说道:“薇儿,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了?” 宋思薇说:“你怎么还能认出我嘛,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说我女儿的样貌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美人,尤其我是你爹爹,哪有认不出自己女儿的呢?”
说话间,听见白冷在门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宋思薇你怎么这幅鬼样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宋思薇折扇一挥,说:“我本想今日扮成小厮随我爹混入朝堂,没想到被你们轻而易举地认出来了。”
白冷又打了个哈欠,说:“这有何难,随我来,父亲又不是没有教过我易容之术。”
几分钟后,宋思薇就像变了张脸一样,宋老爷身后的真正的小厮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也太像了吧,我难不成是在照镜子?”
宋思薇笑出声来,结果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奇粗无比,像极了一个男子。她捂住自己的嗓子,不可思议的看向白冷,白冷摊了摊手,说道:“给你的水里加了些变声粉而已,一天过后,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不必担心。”
宋思薇眼神流转,伸出大拇指,远远地朝白冷比划了一下,成功把大家都逗笑了。就这样,宋思薇跟着宋侍郎,成功地混入了朝堂。
宋思薇紧紧跟在爹爹后面,不敢抬头乱看,生怕漏了一丝马脚,但架不住白冷的易容术是实在高超,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和以前小厮相熟的小太监还会主动向宋思薇打招呼。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得宋思薇耳朵发疼。“启禀皇上,近日来南方洪灾严重,赈灾粮食的储备不足,饥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啊。”
皇上托起下巴,眉头一皱,说道:“将北方的赈灾粮速速发放到南方,北方赈灾粮都是陈年粮食了,又较少逢灾年,应急要紧,还有什么事情吗?”皇上扫视一周,摸着胡子说:“诸位没有要事禀报了,我却要说些什么,宋侍郎,朕五皇儿与你家小女的亲事拖了有一月有余,思薇的病情可有好转?”
宋思薇一听朝堂上回荡着自己的名字,心都揪在一起了,但是她还是故作冷静,没有露馅。
“禀报皇上,家女染上恶疾一月有余,期间不断医治,稍有好转,等待痊愈怕是还有一段时间。”
“这样啊,不如今日让五皇儿去探望一下他的未婚妻吧。就这样拖着也不合礼数,怕是要落了他国的笑柄了”
宋侍郎心想:这下完了,纸里就要包不住火了。
“启禀皇上,我家小姐所得病症有些奇怪,满脸生起来了水痘,见不得风、尘、与阳光,见了外人边便愈发严重了,会发散到手臂脖子上,在府里也没人敢去看望小姐,生怕也被传染道到的。”宋思薇扮成的小厮面不红心不跳得接上了皇上的话。
“哦?”皇上显得有些忌讳,生了几分退缩之意,“那就等病情好转再去吧。也不急在这几天的。”
宋思薇心里窃喜,没想到这次易容如此成功,连皇上都骗过去了。正这样想着,皇上又发问了:“你又是何人,伶牙俐齿,倒也不怯场,别的家丁见到朕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唯有你还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跟朕对话。”
宋侍郎说:“这是臣府里的家丁宋武儿,人伶俐微臣才喜欢随处带着。”
皇上又摸了摸胡子,说:“不如把这个家丁送给朕吧,缺个伶俐伴读书童帮我批奏折。”
“微臣遵旨”
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终于宣布退朝了,宋思薇回到家中,卸下来男孩装扮,真正的宋武儿还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自己要进宫这件事情。
江墨渊问道:“怎么样了思薇,皇上有说什么吗?”
宋思薇挑出了几件方便行事的衣服,打包起来,说:“今日又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咱们在这几日就计划出逃吧,我们可以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墨渊,你愿意陪我过这样的生活吗?”
江墨渊深情款款的看向宋思薇,说:“自从我们一同经历过几次生死,我就丝毫不再惧怕以后的生活会有多艰难了,因为没有一种艰难,能抵得过你不在我身边的痛楚。”
听到江墨渊发自内心的告白,宋思薇的眼眶又红了,将头埋进江墨渊怀里,江墨渊也顺势搂住了宋思薇。这对有情人本不该经历这些事情,奈何造化弄人,非要让他们的情感崎岖坎坷。
洛灵雪和白冷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湿了眼眶,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可能早就已经崩溃了。思薇和墨渊无数次患难磨砺出来的情比金坚,放眼世间,怕是也找不出几对的。
转眼就已经入夜了,夜幕像是一块深蓝色的绸缎幕布,一角被晚霞混了颜色,粉粉的,紫紫的,夹杂着蓝色和落日最后的几缕金光,在这样美妙的天空下共进晚餐,是一件十足的美事了。
可是无人留意这美景,宋思薇江墨渊,白冷和洛灵雪心心念念的都是今晚要怎么逃出京城,改头换面,不被皇室通缉。
四人一人一身夜行衣,窄袖窄腿,鞋子轻便,就等着天色全黑,再行动出逃。至于明天如何,以后如何,宋思薇已经没有脑子再去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