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锋是未熄的余烬

苏晚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她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顾言深的质问声像冰锥一样扎进心脏："鼎盛给了你多少好处？"她想解释文件夹里的只是毕业设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见他将那枚月亮印章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床头柜上，那枚银质印章安然躺在丝绒盒子里，边缘光滑，没有丝毫裂痕。苏晚拿起印章在指间摩挲，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逐渐清醒——原来那些伤痛的记忆，早已在时光里被打磨得失去了棱角。

她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23楼的办公区空无一人。晨光中的星途科技总部大厦像一艘停泊在城市海洋中的巨轮，苏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街景，突然发现对面写字楼的LED屏上正播放着星途的最新广告，代言人是当红流量小生，背景画面里闪过几个模糊的产品界面——那分明是她当年设计的原型图。

"看得懂吗？"

顾言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晚转身，看见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他手里提着两个纸袋，将其中一个放在她桌上："附近新开的早餐店，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金枪鱼三明治。"

纸袋里的三明治还冒着热气，苏晚却想起林薇昨天发来的照片。她把三明治推回去，从包里拿出密封盒："谢谢顾总，我自己带了。"

顾言深的眼神暗了暗，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味道不如以前学校门口那家。"他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你还记得吗？大三那年你发烧，我跑了三条街给你买......"

"顾总，会议要开始了。"苏晚打断他，将产品方案放在会议桌上，刻意忽略他瞬间僵硬的侧脸。

项目评审会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当苏晚展示完"星链"社交模块的优化方案时，会议室鸦雀无声。技术总监推了推眼镜："这个算法模型......和鼎盛去年那个'智慧社交'项目高度相似。"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顾言深指尖轻叩桌面，目光锐利如鹰："继续说。"

"鼎盛的方案最终因为用户隐私问题被叫停。"技术总监调出一份报告，"如果我们采用类似架构，风险评估......"

"我知道鼎盛的问题在哪。"苏晚点开下一张幻灯片，"他们的漏洞在于数据加密层级不够，我加入了动态密钥系统——"

"苏小姐似乎对鼎盛的技术细节很了解。"市场部总监突然插话，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听说您在鼎盛任职期间，正是这个项目的核心成员？"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苏晚感觉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针在刺她的皮肤。她想起五年前那场同样难堪的对峙，鼎盛的CEO当着全公司的面宣布她窃取商业机密，而作为证据的邮件，其实是伪造的。

"我在鼎盛负责的是医疗模块，"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社交系统的代码我从未接触过。"

"是吗？"市场部总监冷笑一声，"可我这里有份资料......"

"够了。"顾言深突然起身，西装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苏晚的方案我看过，技术可行性没问题。张敏，安排技术部对接，下周一出原型。"

散会后，苏晚被顾言深叫进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个熟悉的马克杯，杯身上印着歪歪扭扭的"顾总专用"四个字——那是她当年的杰作。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突然开口："周末有空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星链需要做用户测试，"他迅速补充道，目光飘向窗外，"你之前在鼎盛接触过相关资源，想请你......"

"抱歉顾总，我周末有约。"苏晚打断他，转身时撞翻了门口的垃圾桶。文件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发现最上面是份医院的诊断报告，患者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陈雨欣"，诊断结果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顾言深迅速抽走报告，脸色苍白得像纸："她......只是普通感冒。"

"顾总，"苏晚捡起最后一张纸，那是份骨髓配型报告，"您的HLA分型和她完全一致？"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阳光照在顾言深紧绷的侧脸上，他突然自嘲地笑了："所以你以为，我和她订婚是因为这个？"

苏晚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质问他："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我爸的资源？"当时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得到了默认，转身冲进了雨幕。

"下周一之前，把用户测试方案给我。"顾言深重新戴上冰冷的面具，按下了内线电话，"让张敏进来。"

苏晚走出办公室时，迎面撞上了抱着文件的陈雨欣。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看见苏晚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你就是苏晚吧？常听言深提起你。"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苏晚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条细细的铂金链，吊坠是颗小小的星星——和当年顾言深送给她的那条一模一样。

"陈小姐。"苏晚点头致意，侧身想走，却被陈雨欣拉住手腕。她的手冰凉得像块玉石："听说你和言深是大学同学？真羡慕你们有那么多共同回忆。不像我，认识他太晚了......"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咳嗽了几声："抱歉，最近身体不太好。"

顾言深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他冲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陈雨欣，眼神里的焦急是苏晚从未见过的："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

"想早点见到你嘛。"陈雨欣依偎在他怀里，抬头时挑衅地看了苏晚一眼。

苏晚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她想起刚才在诊断报告上看到的日期——五年前，正是她和顾言深决裂的那个月。原来有些真相，早已在时光里埋下了伏笔，只等着某天突然破土而出，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的答案。

下午的产品部例会上，张敏宣布了个重磅消息："下周五星途年会，要求带家属。顾总特别交代，今年要搞个'最佳情侣'评选......"

同事们的起哄声中，苏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薇发来的微信："查到了！陈雨欣五年前就确诊白血病了，顾言深是她的唯一配型者！"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苏晚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顾言深通红的眼睛和沙哑的声音："苏晚，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当时的她，只用一个决绝的背影回应了他。

会议结束后，苏晚被张敏拉住："小苏，年会你准备带谁啊？我看技术部那个小李对你挺有意思的......"

"我单身。"苏晚打断她，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总裁办公室。门虚掩着，她隐约看见顾言深正低头给陈雨欣喂水，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末有空吗？关于五年前的事，我想跟你谈谈。——顾言深"

苏晚盯着那条短信，指尖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手机屏幕上，将"五年前"三个字映照得格外清晰。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终于在时光的冲刷下露出了真相的轮廓，而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假装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