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厌恶

深夜，装饰雅致的餐厅里，一张铺着纯色餐布的长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 餐厅角落里，分别静静站着几个仆人。他们垂着头一言不发，和长桌边上坐着的二少爷，一齐安静地等着主人们回来。 男孩长相漂亮，纤长浓密如鸦羽的长睫微微垂着，如墨的黑发缠绕在纤细雪白的脖颈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下，安静地像个脆弱的瓷娃娃。 新来的仆人总是悄悄将视线投向男孩，眼里便不由泛起痴迷，久久回不了神。 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有交谈的人声从门外传来。 餐桌边安静的男孩瞬间像有了灵魂的玩偶，面上的表情生动活泼起来，他匆匆站起身往门口走。 白净的脸上带着笑，弯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像盛着蜜糖的碗碟，看得让人心都不由一化。 “你们回来啦？”男孩满脸都洋溢着开心地走向门口的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和男人顿住，还在谈论的生意上的事便瞬间停下。 叶冰疏离地瞟了眼她的二儿子，又转过头继续交代她大儿子公司里的事，两人直直走过男孩上了楼，没有分一丝余光给男孩。 后面跟着一个抱着手臂的，模样更加年轻的少年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少年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像个小恶魔一样打击着眼前的男孩。 “祁瑜，你和哈巴狗好像啊，主人一回家，恨不得叼个拖鞋送上来。”少年是男孩的弟弟，祁未渊。 似乎是习以为常，男孩垂下头习惯性地露出了怯懦的笑，像在认同这样侮辱的话。 祁未渊不由心中烦躁，冷笑一声，“能不能收起你这张酒吧陪笑的脸？看着就烦。” 说完拽紧身上的背包就要往楼上走。 但经过男孩时却被拉住衣角，祁未渊皱眉，一脸戾气地看向男孩。 男孩赶紧松了手，他怕祁未渊会像以前一样嫌他这种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脏。 “未渊，很晚了，吃饭吧，不要不吃饭，一直打游戏对身体不好的......”男孩软糯的声音传入祁未渊耳朵里。 祁未渊回头瞥了眼垂着头可怜兮兮的男孩，心里愈发有些郁躁，这人是用泥捏出来的吗？泥人都有三分气性，这人怎么...... 少年伸手撸了撸发茬，猛地往回走，把没有防备的男孩撞了个踉跄。 “你管得着吗？”丢下这句话，少年便满脸厌烦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有些慌乱。 只留着祁瑜一个人在楼梯口。 玄关处的灯光微暗，铺在男孩身上留下大片阴影。祁瑜慢吞吞地回到了长桌边，对着冷掉的饭菜沉默不语。 男孩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想了许久，又站起身去了厨房。 在过去的半年，男孩总会给他的母亲和大哥泡上一杯茶。但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送醒神的茶，而是换成了安眠的牛奶。 他上楼，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书房的门，等了片刻后，他的大哥祁瑾年开了门。 男人戴着镶着金丝的眼镜，嘴角时常挂着儒雅的笑，即使面对他不喜欢的弟弟。 “大哥，这是我泡的牛奶...”男孩眼睫微颤，“很晚了，我就没有再泡提神的茶，喝点牛奶睡得好一点，不要...”太累。 男孩絮絮叨叨的关心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祁瑾年接过两杯牛奶，嘴角还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他对着男孩淡淡道：“这次可以，下次别再擅作主张了，知道吗？”明明是温柔的，在男孩耳朵里却是没有温度的。 男孩慌乱地抬起眼，有些无措道，“好，好，我就是想让大哥还有妈妈......” “祁瑜，不要耽误事。”书房里传出一道女声又一次打断了男孩要说的话，男孩的话从来没被人完整地听过。 因为他整个人在这个家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祁瑜猛得闭上了嘴，隐隐从祁瑾年的身后看到了他母亲在灯光下覆着一层阴影的脸，像是充满了嫌恶。 把男孩烫的眼睫一颤。 祁瑾年回头看了眼不喜欢在无用事上浪费时间的母亲。又看了眼面前垂着头，温驯可怜的男孩。 男孩抬起的眼眸里，尽是对他的孺慕，男人眉心忍不住皱起，心中有说不出的躁意与难以说明的愧疚，他手一动。 “砰——”房门在男孩面前阖上。 昏暗的走廊里静谧无声，男孩面上满是落寞与无措，眼眸里闪烁强忍许久的泪水，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走进一片黑暗卧室，然后将门轻轻阖上。 黑暗里，男孩抬起那张漂亮的脸，表情却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