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家不受宠的嫡长女,从小在偏院长大。
九岁那年我上山祈福,曾意外救下一少年。
那夜圆月明,月辉如银洒落一地,少年清俊的脸庞自此入了我心。
临走前,他将随身携带的玉佩赠予我:「见佩如人!」
我日日盼,夜夜盼,盼来的却所非伊人,而是爹爹接我回宋府的消息。「意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爹爹。」
坊间皆传:当朝太子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能作诗,五岁斩佞臣,六岁用计博城池,凭一己之力替君上挽尊。朝堂之上,提起他,无不赞一句少年有为。
储君之位,他是不二人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他与宋倾儿大婚当即,可他却触怒圣颜,被流放莫州。
一夕间天子变流民。
纵然这婚约是宋倾儿百般用计求来的,可如今她却不愿再嫁。「圣旨上只说是宋家的女儿,宋家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闺房中,爹爹拍着我的手,如释重负,「莫州乃苦寒之地,倾儿自幼体弱,去不得,你做姐姐的,要多为家里分忧。」
宋倾儿体弱去不得,我就能去得?
「爹爹爱过我吗?」
情绪使然,我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许久的话。
谁知,竟惹恼了他,一掌下去,我头晕目眩。
「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这就是你的命,由不得你!」
江行舟风光之时,宋倾儿用计抢走我的玉佩,夺了本该属于我的荣耀,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落魄了,他们倒是想起了我。
同是女儿,怎能如此偏心?
那一夜,带着对亲情幻灭的失落和对爱情的憧憬,我彻夜未眠。
大婚当日,隔着摇曳烛火,那张俊美无寿的脸与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合,我心头莫名一动。
「呵,我竟不知,宋相国还有一个女儿?」他看向我的眸光冷冽如冰,全然陌生。
「弃子而已!」
「好一个弃子!」
他以为我在讽刺他,携着滔天恨意掐住了我的脖子。
「青,青竹,寺!」
我喘不上气,拼尽全力吐出几个不连续的字符。
他这才松开了钳制我的手,「说!」
「当年青竹寺,是我救了你。」
「玉佩,对还有玉佩,宋倾儿偷走了你给我的玉佩。」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眸底渐渐陇上寒意,「你顶替了倾儿嫁给我,如今又要代她邀功,你觉得我会信吗?」
只不过一瞬,他声音里便淬了杀意。
「宋晚意,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分点。」
沉沉夜色里,他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晚风潜入夜,芙蓉帐中泣!
我又开始做噩梦了,梦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我孤立无援,就连爹爹也指着鼻子骂我是扫把星,让我滚!
「不,娘不是我克死的。」
我从梦中惊醒,外面风急雨骤,枕边空无一人,一室寒凉。
我想娘亲了!
仲秋夜,他醉酒归来,我给他熬了一碗解酒汤端去书房,「夫君,夜深了,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他立于案前,盯着一幅画像眼底蓄满了思念。
我放下汤碗转身欲走,却被他强行揽入怀中。一番粗暴的撕扯后,他方才醒悟般将一把我推开,「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这才看清,画像上是一轻纱遮面的素衣女子。
那眉眼,和我竟有几分相似。
可,真的是我吗?
我鼓起勇气,从身后抱住他,已是泣不成声,「阿舟,是我。」
「当年救你的人,是我。」
为了救他,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的山路,荆棘刺穿了鞋底,脚上鲜血直流,还差点因为误食草药命丧荒野。
我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药草送到了大夫面前,「救他。」
他醒来那日,阳光散落一地,他眼中那个素白衣裙的少女,满眼都是爱慕。
而他看着她,亦眼底含笑。
「我们要个孩子吧!」他宽厚的背脊很温暖,让我贪恋的不想离开,「求你了江行舟,给我一个孩子吧,我只要一个孩子……」
莫州太荒凉了!
得不到他的爱,和他有一个孩子也是好的。
「哼!你也配?」
他毫不留情地掰开我紧扣的双手,「宋晚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要娶的人,是倾儿!」
我失了理智,冲他大吼,「可这画像上之人,分明是我。」
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笃定十足,「救我的人,是倾儿。」
「我认定的事,决不会错。」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