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当人们纷纷享受这夜晚的片刻宁静时,似乎对某人来说,却是无尽的痛苦。
床上的人,满脸痛苦的表情,丝丝声音从他嘴里穿出,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不…(要)离……开”
“不……(要)…”
语气透露着满满的委屈,和说不尽的不舍,任谁人听了,都像被一把无形而有力的刃,将自己的心,割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如此卑微的祈求,梦却依旧没有给他好的待遇,咔嚓一声,他的期待生生破灭了。
他再一次被同一个梦给惊醒了。
依旧满天的大汗,依旧是红肿的眼睛,和止不住向下流的眼泪。唯一有区别的,便是他那越来越疼的心。
那梦,其实,叶浔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依稀间记得,他看见了一片耀眼的光,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半天也睁不开眼。待终于适应了强光,也只能隐约看见,一红衣女子,在异世界穿梭着。
隐隐约约中,传来她那铃铛般的悦耳笑声,微微波动他的心弦。那人似乎还在向他招手,召唤他去她身边,给他的感觉不似亲情,更似爱情!
那身影,那笑声!为何如此之熟悉?而自己为何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从回忆中出来,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开口。
究竟是什么呢?为何觉得如此的重要…为何我如此的安不了心……
叶浔尝试过再入睡,可一闭眼,眼里闪过的,心里想着的,全是那名红衣女子。
越来越乱的心,彻底扰了他的心神。
入眠,已成为难如登天的事了……
坐起了身,揉了揉自己紧锁的眉头,再随手披上了件衣服,就推门而出。
门外,是与室内截然不同的‘季节’,一个温暖舒适,一个冰冷刺骨。
现已经入冬许久了,光是在太阳下,都觉寒冷,更何况这伴着徐徐凉风的半夜。
但对此时游离的叶浔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身披一件外套,一步步的走着,无目的的走着,努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宁静的夜,却有着被扰乱的心。
……
微弱的月光,轻轻的撒在雪地上,也撒在叶无眠的身上,无形之中在他周边,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气氛。
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画,可思绪早已不知跑到何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这人出了什么毛病。可也就只有他本人知道,这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还能忆起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忆起她捉弄他的小把戏,忆起他与她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的点点滴滴,相处的分分秒秒。
曾经被视为可有可无的点滴爱意…
相望一眼、温婉一笑…
都成了现在自己愿意拿生命去换的珍宝。
哪怕自己永坠泥潭,在劫不复,也在所不惜,只愿他能再看她一眼,若这也是奢侈的话…只愿她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哪怕,她的身边没有他……
一遍一遍的重温他们的点点滴滴,虽然这事已做过上万遍,可他完全没有因此感到厌倦,反而越来越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快些找到她!
叶浔缓步走来一生苑,一步步踏在了堆积不深的雪地上,发出来“哒!哒!哒!”的声响,让着寂静的夜里,有了点人气。
刚没了层层树枝草木的遮挡,意料之中,抬头,就在那古树上,看见了孤身一人的他。
叶无眠微微转过头,看了看那来人,轻声道:“浔儿,今日怎么也来了?”
“……又做了那梦。”,他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道出。简单的几字,如微风而起的鸿毛,在空气中飘荡最后又随风飘散。
叶浔努力压制自己那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慌乱的心。竭尽全力装作那事对自己毫无影响。
他也装的很像。
旁人若是没看见他用力握紧得快让指甲嵌入肉里的手掌,一定就被他给骗了。
而身为过来人的叶无眠早已注意到了他的伪装,却并没有揭穿,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慰,毕竟思念她的人,渴望找到她的人,并不仅仅是身为叶浔一人,或许可以说,他的心,比叶浔的,更加强烈!
可叶浔接下来所言的,却……
“爹,你曾告诉过我,那梦里的人影是娘,可随着年龄的增大,直觉很强烈的告诉我,她不是!”强烈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肯定。
一瞬间,叶无眠全身僵硬了,如同被刺骨的寒风冻的没有了知觉,如同毫无生机的形体,半天也没有吐露一句。
叶浔曾不止一次的描述过那个梦,越来越详细,他也越来越怀疑,那名红衣女子或许不是她,可……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的沉默,叶无眠不愿回答,不愿否认。
若是否认了,他还能保证她还活着吗?
轻柔得像是对待这这世界上最易碎的宝贝一样,将手中的画收起来。
叶浔没看见那画中的人,但依旧是十分的了解,这是她的画像。毕竟,也就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不再是冷冷的表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坐这来吧!浔儿。”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地方,示意让他坐这儿。
叶浔也没有多说什么,使了下轻功,便稳稳坐在他身旁。
“那你,觉得…是谁?”断断续续的话语,表明了他的挣扎。
“是挚爱之人!”坚定的开口,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当他的话语传到他耳边,他一愣,没有想过叶浔会如此回答,毕竟,那时的他也就只有七八岁啊!
困惑的不止叶无眠,还有……只不过困惑的东西不一样。
“可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熟悉!”
叶浔终究是没有忍住想知道真相的心。转过头,直视了叶无眠:“爹,我曾失忆过?”
叶无眠无声回望着他,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眸……
他陷入了,过往那些令他不想再次忆起的旧事,悔过千次万次的过往云烟之中――她是如何离开他的!
那些都是什么呢?
一个笑话罢了!
……(回忆)
“叶郎,这是神泉,咱们就在这儿……成亲吧!”
“好!”
一身青衣,一世相许。一拜天地,此生唯你。从此,不离不弃!
没有丝毫的准备……便已结为夫妻。没有一人的见证、道贺,但却实实的,像是吃了蜜糖,实实的甜进了心里……
“相公,我爱你,也想与你共度余生,可是,我怕……”
“娘子,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与你分离!”
“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一直……
好好的……
弥补上一次那简陋的成亲,他俩再一次拜了天地,虽早已以夫妻身份生活了许久,但是他们都异常的高兴。
“娘亲,我想要……”
“你想要什么跟娘亲说,娘亲给你买!”
“我想要个小妹妹!”
“!!”
“这个……呃……”
“娘子?要不咱们在努力一把?”
“你!!”
平淡生活,却处处透露着温馨。曾经他曾想过,放弃那些年轻时的抱负,与她如此,过一辈子。可……
“娘子,我很快就回来!”
“额,我和孩子等你!等你……回来!你快点……回来……”
可怎想……
一刀扬起,就再难相聚。
“对不起……相公……”
“我……”
“可能要食言了……”
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却……
找不到她……也找不到他(儿子)
迎接自己的只是,满园的血色。曾经充满欢笑声的院子,现在的一片狼藉……
他哭了……
是的,他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们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打杀,他能想象得出!他只知道她身份特殊,却没想到如此危机四伏。
他盲目认为,自己计划得很好,能护她一世平安。
却没想到,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他……
还是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