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二府街。
男子头戴胡帽,身穿胡服,英姿飒爽地穿梭其中。
女子穿着襦裙,梳髻戴花,或和同伴嬉笑打闹,笑意晏晏。
酒肆中的高歌声,讨价还价的争论声,交杂在其中。
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在这片热闹的街道上,一个挂着“算命”番号的摊子,却格外清冷。
“咳咳——”
算命的摊主禁不住大风,时不时发出阵阵咳嗽。
他生的极为俊秀,相貌温润,眉眼柔和。
只是难掩病气,面颊清癯,没几分血色。
周遭有人经过,看到摆摊算命的,有好奇想上前一试。
一看摊主病怏怏的,再看他似乎还未弱冠。
登时便打了退堂鼓。
说实话,这年头算命的,不瞎个眼、或多那么一搓道貌岸然的胡须,真没几个人信!
“呼——”
又是一阵大风吹来,“算命”的番号被吹得摇摇晃晃。
引来少年又一阵猛烈的咳喘。
少年叫江澄,是一名穿越者。
五年前,他穿越到泉州一户小吏家,虽日子不富足,一家人却也和睦安逸。
但是好景不长,江澄的父亲因为一场冤案惨死狱中,
母亲也因此悲愤自戕。
走投无路之下,江澄带着一门婚书,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长安。
他找到如今官至承务郎的周华,周大人。
江澄不求能和周家议亲,只求周家看在曾和父亲共事多年的份上。
在今圣面前提一嘴父亲的冤案,使此案得以重申。
当着外人的面,周大人将江澄好声好气地请入府中,招待了一桌席面。
然而宴席不过一半,江澄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江澄已经躺在了乱坟岗上,和恶臭冲天的尸体为伴,身上更是中了不知名的剧毒。
经历人情冷暖,江澄却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强撑着病体,用身上仅剩的玉珏,在中曲胡同购置了一处宅院。
也在这时,他脑海中便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毒性渗透。
最多不过三年,江澄就会去地下和父母为伴。
不过幸运的是,系统奖励了他一门风水看相的本事,同时也给了他一项任务,摆摊算命。
按照系统的意思,只要他摆摊满三年时间,就可以获得延长寿命三年的奖励。
但系统也是有要求的,每日不多不少,只能算三人命数,否则任务失败就会当场毙命。
江澄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哪怕只能延长三年寿命,他也绝不会放弃。
如今是大唐鼎盛时期,太宗任人唯贤,百姓们安居乐业,一切都在蓬勃发展。
民间关于算命、看相的玄学,有了更多的包容性。
因此,像江澄这样最“不像”算命的人,才有了一方天地。
虽然他面生脸嫩,但言出必中。
是以如今在中曲胡同里,江澄已经有了“江神算”的名号。
许多人都劝他有这本事,不如去太子府上做一个幕僚,他日必定飞黄腾达。
但江澄总是笑笑了事。
他一个将死之人,再多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
掐指算来,如今摆摊已近三年,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他很期待,系统奖励的丹药是否真的能缓解自己体内的毒。
今日风实在大,对普通人来说,是春风拂面。
于江澄而言,几乎成了催命符。
江澄正打算找个护手,冷不防面前多了一个人。
“小江先生,我终于找到你啦!”来人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看到江澄,他的眉眼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少年身着胡服,圆领窄袖,黑玉纶束发。
气质不凡。
半个月前,俩人第一次见,他就问江澄如何能让一个犯错的人免除责罚。
江澄以为他要为犯人脱罪。
细细问了,才知他只是想为身边一个犯错的侍俸讨饶。
这人应当是个权贵之家的孩子,且秉性淳厚。
于是江澄告诉了他汉武帝乳母尝于外犯事的故事。
他采纳了江澄的建议,还执意给江澄送了米面油,有礼有节。
于江澄而言,这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却不知对少年来说,江澄的一番话,彻底挽救了陪伴他从小到大的侍奉的性命。
当他高兴地想要找江澄分享这份喜悦时,才惊觉自己忘了问江澄的住址,只知道他姓江。
这半个月来,少年一直在偷偷找江澄。
如今在二府街遇到,少年欣喜异常,一个劲表达了自己想要请江澄吃饭的心。
“小江先生,快快把摊子收了去吧!我请你去长安最好吃的酒楼!”
“那儿虽然不是长安最高档的酒楼,却有着整个长安最好吃的乳鸽,保管你吃一次就会爱上!”
少年说到这里,黑亮的双眼闪闪发亮。
真是个孩子心性!!
江澄心道。
他慢悠悠婉拒:“收不了摊。”
他指了指番号上的小字“一日只算三人”,摇了摇头,“如今只算了俩人,还差一人,不能坏了规矩。”
少年沮丧地垂下脑袋,两条眉毛耷拉下去,神情恹恹。
江澄看得好笑。
倏忽。
少年突然抬起头来,大刀阔斧地在摊前坐下,伸出手来:“小江先生,我也来算一卦!”
他拿过一旁的纸和笔,从容地写下一个“民”字。
“小江先生,你帮我看看,以后我是不是混吃等死的命!”少年咧着嘴,憨憨地傻笑着。
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澄微笑着接过纸,目光一凝,才缓缓抬手写下批注:“唯尔独尊。”
少年接过来一看。
顿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少年的脸都白了,他急忙将纸揉作一团,塞入袖中。
反应过来后,才觉得当着江澄的面这样做不妥。
他急忙强笑着解释道:“小江先生,这次你算错啦!”
“怪我,一直忘了说自己的名字,我叫李为善,长安最大的酒楼汉阳楼你知道吗,那就是我父亲开的!”
“以后我就是继承家里的酒楼,和仕途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