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王朝,太和殿。
五岁的孩子衣衫褴褛地站在殿中,赤着的双脚满是血痕。
坐在高位龙椅上的,正是这孩子的爷爷,天子朱敬天。
“太子,这玉佩,你可识得?”
老人家须发皆白,指尖勾着龙凤牌,问的是下首身着蟒袍的嫡长子。
太子人到中年,透着股窝囊气,俯首道,“回父皇,确是东宫之物。”
“那这么说来,此子便是同胞所出的皇长孙?”老人家眉目间露出一抹哀愁。
皇嗣流落在外,还如此落魄,这让他这个做爷爷的,心疼不已。
然而太子却猛然跪下,“父皇,他与辰儿先后差半刻钟钟出生,钦天监预言,此子紫微星犯煞,若为皇长孙,必然带来血光之灾。”
“父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孩子,不能认祖归宗啊!父皇!”太子妃跟着跪下,步摇清脆作响。
有太子在先鼓动,满朝文武在金碧辉煌的大殿,纷纷跪下。
“陛下,事关国之兴衰,还望陛下三思!”
一片伏跪中,唯有五岁孩童站立。
他消瘦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茫然。
“孩子,你可认这罪证?”皇帝有气无力地询问,朱家皇嗣凋敝,他多希望,太子一脉开枝散叶,多多益善。
可偏偏,这孩子的亲爹娘不想要他。
朱涛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方才口诛笔伐间,他在消化原主的记忆。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长孙,却冠以不详之名,呱呱坠地,就扔在乱葬岗,任由自生自灭。
好在天不亡他,村里的屠户捡回家中,但因民不聊生,屠户病重,原主和屠夫的女儿,几乎要饿死。
原主只好拿出自小佩戴的玉佩去典当,这才引出皇族嫡长孙的身份。
然而,原主的亲生爹娘,联合文武百官,竟声称他是个祸害。
朱涛目光透亮,望着龙椅上的老者,看出他的不忍。
“回皇爷爷,何为罪证?”
他一句反问,太子豁然起身,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大胆,天煞孤星,还敢狡辩?”
“是啊!陛下!钦天监,占星卜卦,从无差池,此子就应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头颅高悬城门,以佑我东楚万世长青!”
朱敬天被文武百官吵得头痛,活生生一条命,还是自己的血亲,他不舍要他的命。
可众口铄金,这孩子,怕是进了不了朱家祠堂。
眼看着这群衣着光鲜的朝臣,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朱涛一板一眼地拱手道,“孙儿不愿做皇长孙,殿下自是后继有人。但孙儿流着朱家的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全凭皇爷爷定夺!”
他脆生生的话,哪像个五岁孩童口中所出。
在场之人,无不惊得合不拢嘴。
朱敬天更是从龙椅上颤巍巍站起,“孩子,你读过书?”
悄然换了芯子的朱涛不仅读过书,且师从道门,看相算命,画符,样样精通。
然而原主身世使然,他谦卑地低下头,“孙儿自小好学,听着私塾书声琅琅,学了些皮毛。”
“哦?”朱敬天浑浊的双眼精光毕露,“你学了些什么,都跟皇爷爷说说!”
朱涛不卑不吭,豪言壮语信手拈来,“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好,好一个当骑骏马踏平川!”老皇帝一拍龙椅扶手,笑意展露。
朱涛瞥向面色阴沉的太子,接着又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放肆!”拥趸太子的大臣,怒声呵斥,举着朝牌道,“陛下,此子年纪尚幼,便野心勃勃,可见居心叵测!”
文臣却在这时咂摸,“这诗词从未听过,是出自哪位大能之手?”
朱涛就等着他们绞尽脑汁,低眉顺眼道,“孙儿不才,皆为自创。”
“自创?”
太和殿全场哗然,这是何等才华,出口竟是惊才绝艳!
“陛下,太子殿下,虽说这孩子八字犯煞,却文采斐然,不如收入东宫,做个庶子也好。”
欣赏朱涛的文臣有了别样的声音,太子的眼刀子,却恨不得将提议的此人千刀万剐。
太子妃哽着一口气,“李大人说得轻巧,祸及东宫,祸及江山社稷,你担待得起吗?”
朱涛明白,说来说去,原主的亲爹娘怕死,怕他招来霉运。
可朱涛却见这太子,额间青黑,双颊无肉,耳垂短薄,典型的无福无能之相。
反观在大殿中,打着哈欠,懒散之态的三皇子秦王,却透出龙气。
朱涛学了二十年道法,不会看错的。
将来这万里山河,必定是三皇子囊中之物。
至于原主这废物爹,做了四十年太子了,监国还是半吊子,不要也罢!
朱敬天左右为难,朱涛抬起头来,小脸上面无波澜,“皇爷爷,孙儿不认东宫,还请皇爷爷将孙儿过继给三叔,孙儿认三叔做爹。”
“什么?”
庙堂之上,所有人大惊失色。
舍储君父亲,转而要跟着那纨绔秦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