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刮过耳膜，像有人贴着我后颈吹气。
我下意识回头，林间空地上，韩娜正举着手机自拍。
她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笑得像刚偷吃了糖的小狐狸。
镜头对准她身后那一排排整齐码放的骨灰坛。
灰白色陶罐，密密麻麻嵌在岩壁凹槽里，像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品。
“林阳，快点，这角度绝了！”
她朝我招手，声音清亮：“深山秘境打卡挑战，冲一波热度。”
我皱眉往前走，脚底踩碎枯枝的脆响格外刺耳。
肖恩蹲在最前排，正用手机扫描一个坛子上的符文。
“这玩意儿不像现代工艺。”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像是民国时期的阴宅标记。”
裴云抱着相机站在边缘，脸色发白：“别碰那些东西，总感觉不太对劲。”
我没理她，目光扫过整片岩壁。
三百多个骨灰坛，排列得诡异工整。
坛口朝外，封泥完好，但每个坛身都刻着名字和生卒年月。
最近的一个，写着“张婉清，1998-2023”，死亡日期是三天前。
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认识这个人？”韩娜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认识！”
“这人的名字挺文艺的，适合当视频文案。”
她已经把视频剪好了，背景音乐是最近爆火的《山灵谣》。
据说是根据某地民间招魂曲改编的诡异旋律。
标题写着：“我在无人区发现神秘祭坛，网友说这是山神娶妻现场？”
发布三小时，点赞破十万。
就在我们准备下山时，林子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鸟叫声停了，风也停了。
然后，一个女人从岩壁阴影里走出来。
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赤脚踩在落叶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头发垂到腰际，遮住脸。
右手提着一只未封口的骨灰坛，坛口朝下，灰烬缓缓洒落。
韩娜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肖恩猛地后退，撞翻了两个坛子。
裴云直接瘫坐在地。
我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她缓缓抬头，没有眼睛。
整张脸上，只有两个黑洞，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去。
她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拍到了不该拍的。”
下一秒，她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我们疯了一样往山下跑，等回到市区已是深夜。
韩娜发了条动态：“今天探险太刺激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加入山神后宫团，哈哈哈！”
配图是她站在骨灰坛前比耶的照片。
我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
总觉得，她身后的某个坛子，原本封着的泥封松了。
第二天，韩娜开始发烧。
第三天，她开始说胡话。
第四天，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嘴唇发紫，体温低得吓人。
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说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我守在她床边，听见她喃喃：“林阳......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我看到她了......她说......要替身......”
“谁要替身？”我问。
她突然睁眼，瞳孔扩散：“你说......谁在说话？”
我浑身一冷。
她明明刚才还在跟我说话。
当晚，我家门缝里塞进一封信。
信封是土黄色的，像是用草纸做的，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
我打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暗红，像是用血写的：
“想救她，就回山上来，你欠的命，该还了。”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发抖，这不是恐吓，而是召唤。
我必须得去。
就在昨天晚上，我偷偷查了那个叫“张婉清”的女孩。
她不是别人，而是五年前，在这座山上失踪的女大学生，也是我当年暗恋过的女孩。
我盯着信纸，耳边忽然响起山风的声音。
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你逃不掉的，你早就该死在这里。”
我抓起外套，冲进夜色。
身后，韩娜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一阵长音。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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