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莞城的天热得流油。
哪怕是凌晨两点的火车站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浮躁。
“这个点,表嫂应该睡了吧?”
陈北拎着包,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块出站,掌心还捏着一张沾满手汗的号码纸。
这是表嫂金花的号码。
还记得第一次见表嫂的时候,是在表哥的婚礼上。
她长得水灵又白净,脸蛋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极了。特别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黑溜溜的,比婚宴上的葡萄都漂亮。
那年陈北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对爱情懵懂的年纪。
说句不害臊的话,从那时候起,表嫂就在他心里扎了根,每见一次,懵懂的悸动就疯狂生长,直至盘根错杂的根茎蔓延他整颗心脏……
后来陈北去镇上读高中,班花是一个眉眼酷似表嫂的女孩,性格也温温柔柔的,让人很有保护欲。于是她就成了他生活的重心。
只是没想到他大半年没去表嫂家串门,再见的时候,会是在表哥的葬礼上。
表哥死了,还欠下了一大笔钱。
俩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身子骨没出毛病都算好了,哪还有能耐还债?没办法,表嫂只能一个人跑去莞城打工赚钱。
好在她足够争气,年年都能往家里寄个好几千,现在不仅把债清了,还给家里的土房翻了新,算得上是十里八乡顶出息的一个寡妇了。
本来陈北还以为,自己和表嫂的交集也就是普通亲戚,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勉强见上一面,结果高考失利,班花还把他绿了,导致陈北一蹶不振,足足在家躺了三月。
娘看不过去,就让表姨和表嫂打了招呼,还让陈北到地方了联系表嫂,好帮他找厂上班……
但现在的时间很尴尬。
谁家好人凌晨两点还没睡?
陈北低耸着脑袋往前走,看着脚上那双77年流行的帆布鞋出神,犹豫要不就在候车室凑合一夜,结果这时,一抹白兰花的幽香飘进鼻腔,肩膀也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陈北!”
陈北有些愕然。
下意识转身,就瞧见一个长着瓜子脸的漂亮女人。
女人天生的浓颜,和一头大波浪的适配度极高,妩媚又冷艳。
身上浅紫色的吊带短裙,勾勒出她傲人又曼妙的身姿,风一吹,松垮的领口上下伏动,露出一片颤巍的雪白。
视线再往下,是一双羊脂般顺滑的大长腿,又白又嫩,吹弹可破,让路过的男人都管不住视线,一个劲地舔嘴皮子。
陈北盯着那红色高跟露出的白皙脚背,偷偷享受着色彩带来的视觉冲击,喉头也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表嫂,你咋来了?我都还没给你打电话呢。”陈北挠了挠头,有些局促。
之前听表姨说,金花在莞城的电子厂打工,可这身打扮怎么和他见的那些厂妹不太一样啊?
金花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漂亮的小虎牙,“我妈跟我说了,你坐K973那趟,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这个点……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吃宵夜去。”
“没事表嫂,我……”
话还没说完,他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没办法,车上伙食贵,干粮又只够一顿,昨下午吃完了就没了,足足饿了一晚上。
“还没事呢,这肚子都打雷了!”
金花打趣了一句,笑声就像鸣翠柳的黄鹂,好听极了。
她熟络地挽上陈北的胳膊,傲人的浑圆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贴上他的胳膊,让陈北一阵心猿意马,心里头翻起躁动。
不过这距离近了,倒让他闻到白兰花以外的味道……
“表嫂,你喝酒了?”
“没喝多少……”金花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你有啥想吃的没?这边的炒粿条和牛肉丸汤挺好吃的,还有生腌和海蛎煎什么的。”
陈北也不傻,能感觉到金花对喝酒这个话题很抗拒,所以很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随便,我都可以。”
穷人家的孩子不挑嘴,只要填饱肚子就好。
金花带他去附近的夜市,一条长巷摆满了小吃摊,花样式还不少呢,有挂彩灯的,有放DJ的,反正都是乡下见不着的热闹。
“靓仔,两份粿条,一碗牛肉丸汤多少钱?”
“粿条四块,牛肉丸汤两块,一共6块。”
什么?六块!
陈北暗暗一惊,赶紧拦下金花,“算了表嫂,我不吃了,他家也太贵了!这粿条不跟炒粉差不多吗?他咋敢卖两块的!”
“莞城就这物价,等你待久了就知道了。”金花笑呵呵地说了一句,然后从包里掏出六块放在摊位上。
有一说一,这莞城的粿条确实和江西的炒粉不一样,就像把面条和粉条融为了一体,口感绵弹有嚼劲,油香油香的。
还有那牛肉丸,也不是陈北老家常见的夹心货,全是用手工锤出来的。
咬上一口,弹牙得很,还会爆汁呢!
“咋样?吃饱了没?”
“饱了!”
陈北点点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他来莞城可不是为了吃的,而是打工、赚钱。
“对了表嫂,你明天几点去厂里?到时候我跟你一块……”
“不行!”
“啊?”
陈北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表嫂。
说实话,自打他上了高中,和班花谈恋爱后,和表嫂的交集就少得可怜,所以在过来之前,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哪怕表嫂对他冷淡、疏离、客套,也全在预料里面。
但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关系远近的问题了……
而是,诡异!
不符合厂妹的性感装扮,凌晨两点的酒味,还有对工作地的敏感……
陈北低着头,指甲一下接一下扣着竹筷,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表嫂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